維克在腦海中定位那個地址,“你還是學生?在uc讀書?”
凱絲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你說了羅素廣場,而且你看起來就像是還沒走出校園的那種女孩。”維克停下車等紅燈,再次在心裡抱怨了一句傳統工具的效率底下,停頓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不住學校的公寓?”
隨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越線了,連忙糾正自己:“抱歉,我不是在打探你的隱私,我只是覺得一個女孩住在外面多少有些不太安全。”
凱絲將黏在他臉上的視線轉向前方,“我的獎學金基本上都用來付學費了,學校的公寓有點貴,我住不起。而且我父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沒有經濟來源,你也看到了,家裡有錢的學生是不會出來勤工儉學,到處兼職的。”
維克從她的口氣裡聽出了一絲受傷,再次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很抱歉,我無意冒犯。”
“沒關系。”她無所謂地聳肩。
其實她並沒覺得提起這些有什麼難過的,從小學起她就常常因為沒有父母而遭到同學的欺淩,至於暫代她監護人的人,她甚至懶得稱呼他們是自己的親戚,因為他們對她從來不聞不問,只想著從她身上壓榨父母留給她的遺産,她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好在如今她終於過上了可以自食其力而不用仰賴別人鼻息的生活,哪怕很艱難,但至少她覺得有了些生活的尊嚴。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願意將這麼私人的事情告訴維克,她從沒有對一個陌生人說過這些,甚至連親密的朋友也很少提起。
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維克。
在這之前跟一個陌生人類女孩搭話對他來說根本是不可想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對女人避之不及,但今天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忍受他們的對話之間出現空白。因此當凱絲陷入沉默之後,他再次忍不住開口。
“你學什麼專業?”
凱絲對他不斷越線刺探隱私的行為感到詫異,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沒有産生絲毫不悅的情緒。
別扭的性格。她們這代人或許都有著這種特質,一面孤傲獨立,恨不能告訴全世界別來打擾她,但同時又感到寂寞孤獨,潛意識裡渴望關懷和情緒的抒發。有時候她真羨慕美國人那種熱情和直接,但上帝讓她成為內斂的英國人,因此她註定帶有這樣矛盾的血液。
她思索了一下,決定就這個不那麼尖銳的話題繼續下去,“我學文學。”
“文學?”維克瞥向她,“你看起不像,我是說,我還猜著你是學經濟或者公關之類的。文學聽起來就該是每天泡在圖書館的那種死氣沉沉的專業,而你活潑多了。”
凱絲笑了,“謝謝。不過閱讀是我從小的愛好,所以大學就順其自然地選擇了最感興趣的專業。”
“閱讀?比如什麼題材?”
“什麼都有,”凱絲聳肩,“歷史、小說、傳記,只要有書看就行了,我不是那種挑食的人。”
“只是愛好不就挺好的,為什麼你會想把它變成專業?”
“因為寫作。”凱絲坦率地回答,“雖然這麼說聽起來有點好高騖遠,但我一直想成為一個作家,那不能僅僅靠天賦或者閱讀量,學習更專業的解讀力和構造能力會很有幫助。我現在是倫敦書評雜志的固定專欄作者,這得益於我的導師給我的指導。”
維克露出贊許的神情,“你讀大幾了?”
“今年就該畢業了。”
維克開始對她肅然起敬,抽空轉頭看了她一眼,“不過我還是想給你一點建議,以後不要再找類似今晚這樣的兼職,哪怕是去咖啡館打工也好過這裡,永遠不要和與上流社會的那些人為伍。”
老天,話一出口維克就感到不可思議,這番說教真的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談和好為人師了?今晚的反常之舉讓他發現自己內心是多麼想了解這個女孩,但這根本不可能是他的風格,在她面前他明顯像是被開啟了什麼莫名其妙的開關。
凱絲沉默了一秒,“也包括你嗎?”
維克揚起眉毛,有些不喜歡她將自己和那些垃圾劃分在一類:“當然不。”
凱絲笑起來:“可你也是上流社會的人,老實說,我從來沒打算攀上什麼權貴,但是你先接近我的。而且,”她終於理清了些思路,“而且,我還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幫我的原因是什麼。”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晚嗎?”維克哭笑不得地看向她,“我還從沒見過你這麼神經大條的女孩,都坐在我的車上了才想起問我是誰?你平時都是這麼沒有戒備心的嗎?”
凱絲被問得無言以對,也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她平時可是連男人的手都不肯碰的,更別說上他們的車了。
她也不知道身邊這個男人究竟是對她施展了什麼魔法,不僅打破了她身上的魔咒,甚至連坐在一個完全陌生男人的車上這種瘋狂的事情都沒有讓她産生絲毫的緊張感和焦慮感。
他究竟是懷著什麼目的接近自己?如果是害命的話,應該不至於浪費這麼多時間在聊天上,他身上的氣息是有點危險,但她能感覺到他在面對她時近乎小心翼翼的剋制,這完全不該是一個變態殺手會有的情緒。至於圖財,勒索?敲詐?得了吧,她窮得叮當響,而他則富得什麼都不缺。
但如果他只是想和她一起做些什麼親密無間的運動的話……哦,等等,她怎麼又想到這上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