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必達下馬之後,走向看守城門的門衛隊長,對他說了幾句話之後,那隊長表情突然凝重起來,然後大手一揮,身邊的將士也圍了起來。
緊接著,裴紜發現,這些將士開始對進出城門的人盤查了起來。
原本在酉時關門之前,進城的人需要給通關文書,而出城的人是可以不經過什麼檢查就出去的。
可高必達一來,不知道說了什麼,這安陽城北門竟然開始嚴加盤問起來。
重點是:高必達來了就算了,他還不走了!
本來盤查變嚴了之後,裴紜出城的難度就增加了不少。
這時候邊上在站了一個即使不知根知底也知人知面的老熟人,裴紜這出城的難度直接變成了史詩級。
裴紜抬頭一看,夜幕已經降臨,不知不覺就已經天黑了。
再不出城,這門可就要關了!
藉著夜色,也許一時半會兒認不出來什麼呢?
裴紜咬一咬牙,終是走上前去,跟隨出城的人群,排在了隊伍之中。
裴紜排著排著,突然一個右顴骨上長了顆痦子的粗漢強行擠到了裴紜前面,對裴紜前面的一個人打招呼道:“哎呀,這不是年大哥嘛!”
被叫做“年大哥”的人回過頭看到痦子,欣喜激動地拍著痦子的肩膀:“這不是梁老弟嘛!老弟啊!好久不見啊!”
梁痦子又朝隊伍中擠了擠,硬生生地將裴紜擠到後頭去,裴紜氣憤地“嘖”了一聲,梁痦子聞聲轉過頭來,惡狠狠地對裴紜說道:“死閹人!離我遠一點!”
裴紜握緊拳頭,心中一團怒火。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發作,此時應該謹小慎微為是。
裴紜只好安慰著自己,忍一時,退一步,海闊天空。
於是裴紜硬是憋著一肚子氣往後靠了靠。
梁痦子見裴紜識相地後退了,反而更加得寸進尺地嘲諷道:“殘廢不全就算了,還長著滿臉疹子,真他媽晦氣遇見你這種死閹人!”
隊伍前前後後的人聽到梁痦子的叫罵聲都回過頭來看著,年大哥見狀扯了扯梁痦子,勸道:“他可是宮裡的公公,好歹是宮裡做事的,這你都敢惹?”
梁痦子哈哈大笑幾聲:“你當我傻啊?看清楚了,這個閹人可是什麼馬甲都沒有的,是最低等的!你以為宮裡但凡是個沒根的都是寶貝?那我明天也把我家那頭豬閹了送去宮裡混混!”
梁痦子說完,身邊不少人也鬨笑了起來。
“別說跟豬比了,豬能生個十窩八窩的,他能嗎?”
隊伍裡不知道有誰又說了一句,接著又是一陣嘲諷鬨笑。
裴紜在隊伍之中,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她的心忽上忽下地起伏著
這些嘲笑說白了其實跟她沒關系吧?笑的是又不是她。
可是她卻覺得很憋屈,心中替這些太監群體不值。
若是生在能夠溫飽的人家,誰又願意以這樣的身份討一份活計呢?
他們哪一個不是家門不幸,被生活所迫。
這難道是他們的錯,是別人肆意踐踏輕賤的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