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戶籍抽了出來,伸手就要把銀票還給他——她贖身歸贖身,之後無緣無故拿他這兩千兩銀子算怎麼回事?多心虛啊!
席臨川卻沒接回來。
他低垂著眼簾睇著那信封,眉頭淺蹙:“我沒跟你商量。”
怎麼還有……逼人要錢的呢?
上一個逼她要錢的是聿鄲,之後……嚇死人了。
“你別以為戶籍到手就萬事大吉了,我若真想把你弄回賤籍去,也不是辦不到。”他語聲冷冽,一點面子都不留地警告她,“所以你別惹我。”
紅衣的嘴角禁不住地搐了一搐,被他陰冷的口氣一鎮,自然不敢再“惹”他了。
“我走了。”他複又睇她一眼,足下一轉便要離開。
紅衣在原地滯了一滯,到底在他推門離開前反應過來,福身道謝:“多謝公子。”
席臨川腳下微頓。他微偏過頭,側臉上一縷輕笑若有似無,無比明確地告訴她:“你不再是席府的人了,換個稱呼。”
聽上去很像在鬧別扭的口吻,紅衣又不知是什麼別扭,思了一瞬,只又一福,依言改了口:“多謝將軍。”
當日下午,紅衣與綠袖一起到了敦義坊的那處院子。與孩子們所住的地方確實只有一牆之隔,同樣是兩近,但稍微小一些,倒是看著更精緻。
傍晚時房主來了一趟,三人唇槍舌戰一番後,以三十五兩銀子的價格把這地方買了下來。
此後,這就算個家了。
二人一同裡裡外外地收拾著,其間紅衣問起綠袖為何答應跟她一起出來,綠袖認真道:“聽說公子給了你兩千兩銀子,我算了一下,就算咱倆都是廢物,什麼都不幹,也夠活五百年的。”
這理由真實在!
這當然只是說說而已,第二天清晨,二人不約而同地起了個大早,原因也都一樣——找工作。
綠袖不知從何處打聽的,說敦義坊中有幾家生意還說得過去的酒樓飯莊,時常需要打雜幫忙的,她覺得簡單易做,便說給了紅衣。
紅衣想了想,點頭答應了,想法卻不太一樣——她琢磨著“從基層做起”摸索一番,看看這年代的飯店是怎麼經營的,學個大概,然後自己開一個——畢竟,手裡兩千兩鉅款擱著,不創業都對不起這份自由。
一同到了敦義坊北邊的淮鄉樓,這該是家做淮昱菜的地方。紅衣上前說明瞭來意,小二打量二人一番便笑了:“正巧缺個廚娘,兩位等等,我找掌櫃的去。”
她們就依言坐到一邊等著,待得掌櫃的來了,好生交談一番,掌櫃的就點了頭,說每個月兩錢銀子,讓二人先試試看。
約定好三日後開始“上班”,“工作”就姑且算是有著落了。二人自是心情不錯,沿街買了些點心,一式兩份,一份送去給孩子們,一份留著自己吃。
廚娘這份工作還是需要些技術含量的。
比如……需要幫著切菜,綠袖本身刀工好,毫無壓力;紅衣就不一樣了,切絲什麼的,在二十一世紀……許多菜那是擱板上一搓就行的啊!
於是雖則有人教也還是切得很慢,好在教的人也是過來人,知道初學者都有個過程,倒也不怎麼找她的麻煩。
唯一的困難,大概就是手上時不時的會添個口子了。
如此過了半個月,這天,淮鄉樓從中午忙到了晚上。
實際上一直沒有客人,但後廚的火一直沒停,是因傍晚有人在此慶生,把淮鄉樓自上而下三層樓全包了下來,後廚一直在為這生辰宴備菜。
夜幕降臨時,數道煙火從紅衣側旁的窗外竄上天幕,在空中綻放開來,一片片絢爛。
“黃瓜丁!”掌勺的大廚孟持喊了一句,綠袖揚聲一應:“來了!”
殷紅的蘿蔔絲倒入鍋中。
“雞肉丁!”孟持又喊了一句,遲了一會兒才聽得應聲,紅衣嘬著又添了道口子的手指,把切好的肉丁遞了過去。
片刻後出鍋裝盤,這菜看著有點像紅衣在現代時吃過的宮保雞丁。小二將菜端出去,廚房裡繼續忙碌著,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比觥籌交錯的大廳還熱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