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的呼吸有些發窒。
眼前這姑娘發髻散亂,有披散下來的長發撩在臉上,而在那縷縷青絲之後,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極度恐懼。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敢眨一下地望著席臨川,她被綁在身後的雙手不停地掙著。嗚咽不停的口中顯然有什麼話,但因被塞了嘴,一句也說不出來。
席臨川皺起眉頭,睇了那兩個小廝一眼:“給她松綁。”
兩名小廝一應,當即上了前,解開縛住她雙手的繩子,又將她口中的帕子取出來丟到一邊。
席臨川凝視著她,短一喟:“南蕪,你知道什麼,自己說。”
“不是我……”她緊張得渾身戰慄,“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絕沒有想過要害公子!”
席臨川為作置評,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問得更明白了些:“誰動過那茶?”
顧南蕪一愣。
“茶裡只摻了兩片鈎吻葉,皆浮在上面。你若說是被人後添了東西而你未察覺,我可以信。”席臨川語中一頓,“但你總該知道是誰動過那茶。”
顧南蕪一陣恍然,恐懼淡去三分,垂下首去,苦苦思量起來。
“你可以慢慢想。”席臨川適當地寬慰了一句,又忖度著做了些提醒,“有沒有和你不相熟的人動過?或是……服侍聿鄲的人動過?”紅衣被他淡掃而來的視線一驚。
似只是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而已,快到不像是在暗示這正被問話的顧氏,但還是足以讓她覺得很是不安。
隨後鄭啟也看過來,探尋的目光讓紅衣一凜。
她壓制著心驚看向顧氏,顧氏低頭認真思索了良久,神色終還是黯淡下去,緩緩搖頭:“奴婢不知道。”
紅衣稍稍鬆了口氣。
席臨川默了一會兒,再度抬手示意候在外面的小廝進來。顧南蕪登時慌了,神情緊繃地看向他,卻還是沒有改口:“公子……奴婢說的是真的,奴婢、奴婢是當真不知道……”
“送她回去。”席臨川平淡道,“這事跟她沒關系,讓她好好歇著。知會母親一聲,不勞她來了。”
他的口吻聽上去有些懨懨無力,卻讓一直緊張的顧南蕪立時安了心。起身施了一禮,隨那兩個小廝一併離開,到了院中即有婢子迎上來,攙著她同走。
屋中靜了兩分,紅衣覺得氣氛更壓抑了。
“紅衣。”席臨川看向她,眼中無甚情緒,沉了一沉,道,“聿鄲剛到席府那日,在宴席開始前特地去找了你。”
她黛眉一蹙,卻未急著辯駁,欠身應道:“是。”
“他跟你說了什麼?”他口氣沉沉,沉得尋不出發問的語調。紅衣看過去,與他如炬的目光一觸,心裡一陣紊亂的悸動。
他果真是又疑她通敵了,雖則起因她至今不知,但有了那回的質問,這次的懷疑也不算出乎意料。
稍定神思,紅衣視線未作閃避,徐徐回道:“聿鄲公子送我的那個玉香囊——公子知道的。我因想籌錢,拿去當鋪當了。沒想到那是聿鄲公子名下的當鋪,聿鄲公子拿回來給我了。”
對於聿鄲後來所言的“賺外快”的法子,她自是隻字未提——席臨川已疑她通敵了,再主動說出對方要她提供情報也太不怕死。
就算她說她沒有答應,他也未必會信。萬一他再在這樣的大事上存個“寧可錯殺”的念頭,她這條命必定就交代了。
席臨川睇一睇她,稍一點頭:“就這些?”
紅衣頷首:“是。”
他又問:“哪家當鋪?”
“敦義坊裡最大的那家。”紅衣回得快而不急,“不記得叫什麼了,但離孩子們住的地方不遠。掌櫃的親自看過東西,換了三百五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