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趁熱喝了吧。”綠袖從榻邊矮桌上端起藥遞給她。
席臨川心裡低一笑,下意識地想,綠袖不該給自己惹這麻煩——紅衣喜甜怕苦,每次喝藥都很要費一番功夫,愁眉苦臉得像是要上刑場一樣。
下一瞬,他卻看到紅衣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爽快得沒有半點耽擱。
“好苦。”她還是蹙眉這樣抱怨了一句,接著卻是一頭栽倒,拽過被子便蓋著要睡。旁邊就放著蜜餞,她都沒動。
這和他印象中那個喝完藥立刻就要拿蜜餞吃的紅衣大相庭徑。
席臨川在門口滯了一會兒,在綠袖出來前,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一連數日相安無事。
府中相安無事的同時,與赫契的戰事終於徹底成了定局。皇帝下旨命他做驃姚校尉,隨大將軍鄭啟同赴戰場。
聿鄲識趣地告了辭,沒有引起任何尷尬,還給府中的一眾女眷留了不少贈禮。
說是從胭脂水粉到珠寶首飾一應俱全,席臨川聽完稟報未加多管,倒是下一句話讓他眉心一跳。
管家齊伯說:“還著意給紅衣姑娘送了個簪子去。”
“送簪子?”他抬眼看過去,管家一揖,“是,還在紅衣姑娘房裡坐了一刻工夫。”
在他還未來得及細問的時候,管家將一隻窄長的盒子呈到了他案上:“就是這個。”
“……”他開盒子看了一眼,“怎麼在你這兒?”
“這個……紅衣姑娘主動給我的。”管家如實道。頓了一頓,又說,“聿鄲去的事也是她主動告知,還、還非讓我在房裡盯了一刻。”
……這什麼意思?
“有意叫人盯著,做得太明顯,可不能讓人釋疑。”他笑而搖頭,手指一叩盒蓋,將盒子推到一旁。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管家欠身,回思著道,“可是紅衣姑娘說……她說雖不能釋疑,總能讓公子不對這次的事起疑。所以這東西她不能收,和聿鄲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讓我聽著,可以逐句稟給公子。”
他一滯。
竟有些驚異於她的心思。
“給她送回去。”他隨口道。一來已親眼看過無甚蹊蹺,二來……這麼個簪子擱在他案頭也沒用。
齊伯卻沒上前取回這簪子,沉了一沉,告訴他:“紅衣姑娘說……若公子看完覺得還能還給她,就讓我替她賣了去。”
“……賣了?”席臨川一訝。
“是,她說她想攢些錢。”齊伯道,而後兀自琢磨著又說,“興許是月錢不夠花,又或有什麼別的用途……”
席臨川在意的,卻不是她攢錢幹什麼用。
上一世的紅衣,素來是不會給自己攢錢的。這個“不會攢錢”並非花錢太過攢不起來,而是謹小慎微地怕旁人覺得她存異心。
是以首飾再多,擱著不用也還是擱著。若他出徵前有意多留些錢給她以備不時之需,她就在他回來後按時呈個賬本出來,每一文錢怎麼花的,都記得清楚。
他也覺得她活得太小心,知是出身與以往經歷所致,更格外疼她些。結果……
沒攢錢歸沒攢錢,她最後去了赫契,當了側妃,後半生無論如何都衣食無憂。
席臨川被這種差別弄得情緒莫名。
定一定神,點了頭:“那就去吧。”
兩日後,齊伯給紅衣送了錢來。
一隻銀簪當了二十兩銀子,齊伯給她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說席臨川要出征了。
聽聞這訊息,紅衣心裡自然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