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冽又孤傲的身影和身後十八萬鐵騎融在一起,他不僅是自己的駙馬,可是西唐萬千兵士的將領,甄明玉不由的嘆了口氣,若非這次跟著父皇來尚武館,倒是忘了他這個身份。
皇帝捋了捋頜下稀疏的羊角胡,看著雄渾壯闊的重騎兵,“好!不愧是周璟,不愧是輔國大將軍!”
秦稷見到後,倒是收起了臉上的不羈,一臉肅正道:“周家軍徵戰必定攻無不克,定能擊敗西突厥。我瞧著心裡都雀躍的想跳上戰馬。”
甄明玉看他心裡癢癢,便側眼道:“如此,本宮回去便跟駙馬說一聲,讓你披甲掛帥出征,左右是攻無不克。”
秦稷臉色一僵,剛要解釋,就見甄明玉轉過身去靜靜的看著那些滿頭熱汗的將士。
幹元三年的秋宴,西唐的江浙一帶甚至潮州因為大雨,流民遍佈,上都的街道上,經常見到販賣女兒的百姓,父皇調撥了賑災的銀子,可是戶部那些人卻偷偷摸摸的分割了,因懼怕禦史來查賬目,就私下從兵部調撥了銀錢,導致西唐前線的將士無米糧可吃。
一些百姓甚至把他們飼養的牛宰殺了送到兵營,幫助他們度過艱難,周璟見不時有百姓餓死,便提議在邊境種糧食。
可是這件事卻被戶部和父皇大笑,戶部官員嘲笑周家軍竟想起務農種地,父皇也是調笑的讓禮部的官員洋洋灑灑的寫了極為嘲諷的聖旨,處處指責周璟年少氣盛,不知好歹。
他們在上都紙醉金迷,歌舞昇平,可是前線的將士卻餓的瘦骨嶙峋,周璟冷笑的將聖旨扔進了火堆裡,“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用理會失心瘋的人,全部下田種糧!”
冬去春來,邊境已是良田萬畝,兵營豐衣足食,一舉擊退了吐蕃和溪原蠻子。
待周璟班師回朝後,戶部那些官員覺得那個春天格外漫長。挪用兵部錢糧的事兒被揪出來,一個個被塞進囚車,被百姓用石塊兒砸的眼珠子都瞎了……
皇帝也是抓了抓頭發,想起那張聖旨,簡直想回去把他自己掐死,君無戲言,可是這刻,那張帝王臉卻被打腫了,這種感覺簡直像是吃了一大口屎。
倒是這件事兒後,朝裡的人都紛紛倒向了周璟,一個個的把那些錦上添花的話說了個幹淨。
終於……尚武館收兵了,周璟笑著大步走到了甄明玉跟前,一張俊臉上滿是汗,甄明玉靜靜的掏出帕子給他擦著汗,忽然覺得這種平靜、安詳能延綿的長些。
“噯?好端端的怎的……”甄明玉低頭看著他的腳踝,伸著小手就要去摸。只見周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兒,半張側臉映著燦燦的日光,“無妨。”
甄明玉蹙起眉,嬌嗔道:“本宮就是看看,好端端的……怎麼就開裂了?”
周璟卻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親了親她的發心,悶聲道:“老毛病了……沒事。”
當年在豐州攻打吐蕃,兵糧短缺,將士的武器又補給不上,導致整個周家軍被圍困在了雪山裡,腳腕子凍的開裂露出了骨頭。雖說現在兵營條件好了許多,可是到了深秋,受到冷風就會不由自主的開裂,他都習慣了。
可是那個被他捧在心尖兒上,不捨得訓斥一句的小人兒竟溫柔細心的彎腰給他纏上一方雪白的繡梅花帕子。
看到這裡,周璟眼底不由的閃過一絲認真,這點點滴滴他此生都會珍惜,這個場景,他死都不會忘。
“等一回子去公主府一趟,本宮那裡還有些愈裂膏……還整日遊獵花叢,就這開裂的腳,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嚇走。”甄明玉抬手拍了他膝蓋一記、
周璟笑著親了親她的手,“我到哪裡嚇姑娘去,要嚇也能嚇到甄大姑娘!”
剛說完,又忽然沉下臉來,“秦稷那死小子當眾跟你求親,你怎麼不知道跟我說?!”
唐蓮花端過淨手的帕子,低低道:“公主是怕影響將軍騎兵的訓練進度,這才沒說這件事。”
“駙馬。”甄明玉接過帕子給他擦了擦手,溫聲道:“軍行在外不可徒生事端,如今西唐重騎兵能訓練馬術的本就不多,為了這等小事兒就折損人才,本宮不是那等驕縱不識理的女子。再者,他年紀也小,等過幾年,便是讓他娶,他也不娶的。”
周璟沒有說話,倒是葉正清笑著走過來,捂著嘴低低道:“周大哥在乎公主的緊,心裡只盼著公主跟他最親近,公主便是對別的男人一笑,他都會吃醋。”
“少胡扯,你那隊練完了是麼?!”
葉正清這才清咳了一聲,笑呵呵的回了尚武館,甄明玉看著一臉沉悶的周大將軍,不由的一笑。
說笑了一回,甄明玉便去了洪仁苑,洪仁苑都是些文官家的子嗣,專門到那邊兒學習兵法武事。
正看著裡面的弓箭和奇怪的兵器,就見一行人聊的熱絡的走過來,定睛一看,中間那女子竟然是西突厥的世子妃,雖說她穿了男裝,可是因著玉面桃花,走路又雍容華貴的,不由的就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了。
那女子見到是甄明玉,便散了眾人笑著走過來,故意聊了幾句周大將軍,還說今個兒洪仁苑有篝火晚宴,讓她過來熱鬧熱鬧。甄明玉知道今兒個是她生辰,便寬和的一笑,差人送了她一副羊脂玉鐲子做生辰禮。
甄明玉坐在鞦韆上,想起洪仁苑遇見的世子妃,自家駙馬還總是吃醋,他才是真正招蜂惹蝶的那個吧……人家都是人.妻了,還亟亟於他,想必在外又是沾花惹草、胡說八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璟:對天發誓,自打有了三公主,再也不沾花惹草,一口氣兒爬五樓。
甄明玉:我不是鈣中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