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木桶,水汽氤氳的看不見,什麼花樣都試了,可是身下那小人兒卻緊緊閉著腿死活不在水裡,周璟便紅著眼胡亂的一擦將她抱在床上,一把打下錦簾把餘生的執念和相思系數發作出來。
身下的小人兒承受不住這般索取,只能張著小嘴兒結結巴巴的喊著不……要……那大行其道、鑽天入地的九頭昆侖獸卻擒住她的唇,“就是嘴硬,床褥都濕了!”
正羞嚇的揮起小拳捶著他的胸口,就見軟榻上那神仙紀猛地跌在地上,清心寡慾的神仙倒這輩子怕是做不成了……
床簾停止了抖擻,吱吱呀呀的床榻也恢複了平靜,周璟將一臉嬌紅的小人攬在懷裡,親了親她的眉心道:“公主且委屈些時日,行路走步且藉著韓氏的由頭,待日後,本將會還公主一個清明。”
甄明玉小腦袋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身子從他的身上滑下來,本來扮作小瘸子已經是罪犯欺君,根本就沒有清明可言,若真的還了清明,除非這西唐的江山姓了周。
“先前接觸的花娘和酒坊姑娘雖說都是逢場作戲,但是她們都是些碎嘴的,本將明日就差刑部把她們遷至戎州。”
那些勾欄酒肆的女子,每次飲酒都會相陪,如今為了向妻子表示拳拳之心,就將她們遷至到荒僻的戎州,一代權臣猛將難免落下輕蔑朝綱無視百姓的口實。
甄明玉斂起眉眼,將軟枕墊高了些,“那些勾欄酒肆的女子也是做的正經營生,並無過錯。本宮也不是善妒跋扈之人,駙馬便是再納幾房妾室,本宮也斷斷不會阻攔。總歸世間的夫妻百世後能維持臉面上的和睦已經實屬不易,皇家的姻緣更是淺於霜露……駙馬莫要為本宮做出格之事。”
這些枯燥又嗆人肺管子的道理一出來,周大將軍微微擰起了眉,可是看到懷裡小人兒認真的模樣,一時間又深深舒了一口氣,“臣是世家不是皇家,公主盡管薄於霜露,臣深情便是!”
甄明玉微微閉上眼,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情緒,正要拉上錦被睡覺,那修長的手就伸過來給她揉捏著發痠麻的腿兒。
僖寧公主伸手讓禦醫診脈,脈象平穩,下身的流膿化血處也漸好了,吐蕃畢竟有二皇子率舊部作亂,若是久居西唐,怕是江山都被連窩端了。
皇帝差人備了厚禮給吐蕃贊普,甄明玉想著來看看僖寧,周大將軍便同她一起來了禮明殿、
殿內楸葉鳴秋,一排排的雞冠花沿著琉璃瓦飛簷的下腳燦燦的開著,蘇松一身赭色淨面長袍,手裡拿著一柄銀質的長嘴水壺,一臉溫潤的澆著院子裡的玉簪花。
周璟睨了一眼那溫文爾雅的做派,長眉一挑轉身捧出了身旁小金枝的瓜子臉兒,“公主不是給僖寧帶了百鳥朝鳳的頭面?”
甄明玉正看著吐蕃帝王澆灌花草的清雅模樣,一下被自家駙馬擒住了臉兒,便只能進禮明殿給僖寧送百鳥朝鳳的頭面去了。
周璟看著小人兒清秀的背影,不由的皺了皺眉,就這般喜歡溫潤的?想到後,不由的搖了搖頭大步朝著蘇松的玉簪花走去,只見那風雅溫潤的贊普一轉頭,側臉上長長一道女兒家指甲畫出來的紅痕。倒也真不是一般的溫潤好脾性,都被撓成這般了,還有閑情雅緻澆花種草。
蘇松看到周大將軍過來,便慢條斯理的放下長嘴銀壺,溫笑著看著他道:“這玉簪花清秀有餘,可是卻不敵秋海棠嬌媚,只是本君不知如何培育秋海棠,得知將軍博聞廣識,早就想請教一二。”
周璟懶散的坐在石凳上,抬起眼皮掃了一眼蘇松臉上被抓的紅痕,宮娥忙捧著新煮的碧螺春小心的放在了石桌上。
一個是權臣將軍一個是吐蕃君王本來極不搭邊兒的兩個人,此刻卻坐在同一張石桌上,細細的品著今年的新茶。蘇松生性溫和,舉止也頗為守禮,周璟則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可是兩人心知對方都是老謀深算的。
撥了撥浮起的清茶,蘇松差人把棋盤擺上,溫和道:“當年將軍遠徵吐蕃,用三千兵馬退我吐蕃兩萬重騎兵,的確伶人佩服。本君那是還是世子,當時唯一的一個念想就是跟將軍廝殺一回,可是無奈身子素來孱弱,行不了幾裡路就喘不過氣來……如今只能和將軍在棋盤上廝殺了。”
周璟十六歲便隨汾王出征塞外,用兵之術自然獨到,那些溜須拍馬之輩整日拿這些說事兒,他耳朵都覺得磨繭了,如今這蘇松說這番話倒是謹慎保守。修長的手指撚著一粒盈滑的黑子,輕描淡寫道:“雖未與贊普廝殺,倒是貴國的宰相,在羅州劫掠本將愛妻,本將隨手將他掛在了城牆上。”
蘇松聽到這句話,深邃的眸子裡散出點點笑意,左相素來冷峻,倒是沒聽他提起過此事。
談談花草,於天晴處對弈自然是輕松風雅,可是這等風雅究竟能維持多少時間很難說,如今吐蕃舊部叛亂,已經攻下了吐蕃的小驛,西唐的立場很難說站在誰的一方,畢竟國之益利遠勝於個人情愫,若是西唐為了城池轉而支援二皇子,那麼如今的飲茶對弈的美好場景將永永遠遠的扯碎撕裂。
蘇鬆放下手裡的白子,眉眼望向周璟,認真道:“叛將、叛臣永世而誅之,我吐蕃如今為西唐女婿,若是西唐瞧上了新的女婿,本君自然會傾盡吐蕃之力來攻擊西唐,到時便是吐蕃亡國,西唐也會落得斷壁殘垣。”
周璟薄唇一勾,這話讓皇帝聽了,可能會畏縮恐懼,可是戰場的男兒,聽到這話血脈卻是忿然刺激,“天無二日,若是敢有星辰擋我西唐,本將自當如後羿,挽三千石弓,散萬千流火!”
蘇松笑著撥了撥浮茶,“沒錯,將軍的手段和魄力,本君自然是相信。可如今西唐的江山被徐長纓毀壞的風雨飄搖,貴國皇帝甚至舍棄百萬黎民逃竄到齊州,民心還剩多少,將軍遠比本君清楚。再者,西突厥常年垂涎西唐的豐州、靈州,西突厥大皇子剛登基,西唐顧及突厥還來不及,怎可挽弓三千,射我吐蕃流火。”
周璟隨手摺斷蘇松的玉簪花,“玉簪花好,可是花期太短,就像是西突厥的大皇子。弒父逼宮,才得來的龍椅,能長久幾時,再說西突厥的世子還在西唐境內,嫡系寬和世子和弒父的逆賊,孰更勝些?”男人間的謀略,言談舉止間便是江山的傾覆,周璟言語裡玩世不恭,可是句句又打在吐蕃贊普的七寸上。
蘇松淡淡一笑,周璟不是凡夫俗子,以吐蕃當前的時局更無與西唐日月爭輝的可能,亂世用重典,有周璟在,西唐終究是旭日當空,光垂萬千。
周璟吹落掌心的玉簪花,淡淡道:“贊普貴為吐蕃之君,坐擁吐蕃錦繡江山,可是最該注意的不是二皇子,而是貴國左相。貴國左相狼子野心,且最喜劫掠人.妻。”
蘇松是個謹慎之人,對別人說的話也總是反反複複的琢磨一番,聽到鷸蚌相爭心裡就一涼,聽到左相喜歡人.妻,一雙深沉的眉眼又深深的看了院子裡的玉簪花一眼,“左相忠心耿耿……”
“贊普與二皇子鷸蚌相爭,最得利的便是左相這個漁翁,何來忠心耿耿之說?“周璟挑眉望著遠處的琉璃瓦,權臣並無忠心可言,之所以俯首稱臣不過是心上有掛牽,宋麟這個人無情且一心只有權位,將來必會反。
蘇松不是昏庸的軟蛋,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一雙手微微的摩挲著白子,半晌朝周璟道:“吐蕃為西唐女婿,將來僖寧生下世子,更是血脈相親,西唐立場堅定,本君必然萬世忠於西唐,與西唐永結秦晉之好。”
周璟笑著將一本養花的古本推到了蘇松的跟前,“花要種好,根基要先穩妥,西唐自然不會疏遠血脈相親之人。”至於吐蕃二皇子,且留著鬧一鬧,吐蕃只有持續的不安穩,西唐才有精力收服那些好戰的蠻夷。
兩人皆是心懷帝王之術的掌棋人,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兒,盡在掌握之中。
兩人四下無話,倒是內院裡傳來陣陣和睦的笑聲,甄明玉笑著看著僖寧握著小軟鞭,眉飛色舞的講著如何禦夫,蘇松卻帶笑看著這個刁蠻潑辣的小東西。
舉手投足的盡是刁蠻潑辣,可是軟鞭旁擺著的卻是一摞厚厚的治理稻災的書卷,吐蕃米糧缺乏,每年的青稞遇上天災就會顆粒無收,僖寧這次專門揚著小皮鞭,迫使藏經閣那些奴才找出最好的種植稻米的書卷。
周璟薄唇緊緊的抿著,一雙清潤的眉眼落在甄明玉身上,什麼時候她能像僖寧一般愛惜著自己這個夫君?罷了,妥協一下,半成的愛惜便足夠,剩下的由他與她的孩兒來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