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禧瞭拿著魚食只薅住一隻金魚往死裡喂,宜陽縣主看了半晌,轉頭朝甄明玉道:“上次我們去的酒坊,新上了肥水雞,和別處的做法不太一樣,他們只用兩只雞腿兒,鹵好後反複的炙烤,最後熟透松軟,我們有空再過去嘗嘗。”
甄明玉看著池裡的胖魚,聽著不錯,只是那個酒坊可是死對頭徐長纓開的,她若真的去了,指不定三句話不合,就扭打在一起了,又不是稚齡時節了,再打起來多難看……
待回府後,甄明玉一直琢磨這件事,誰料一抬頭就見周大將軍懶洋洋的橫躺在她的軟榻上,手裡搖著一隻小軟鞭,地上跪著一個穿著八卦袍子的道士,甄明玉忽然想起徐禧瞭說的有些道士專門說些香豔的……
其實,今日也是趕巧了,那道士瞧見來的女眷眾多,其中還有些瞧著如狼似虎的婦人,便卯足了膽子扯起了體態嬌媚的狐貍精勾引年輕男子□□元的橋段,尤其是到了那等纏綿處,更是用盡了能用的詞兒,描述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幹柴烈火……
周璟薄唇含笑的聽著道士顫抖抖的講葷段子,隨後撩起軟鞭抽在道士身上,懶洋洋道:“往精彩處說,本將可聽說你在藥王廟講的活色生香。”
甄明玉心裡一抽,急忙垂下了頭,這個……怕是又被他知道了,她清了清嗓子,掀開珠簾朝著周璟道:“駙馬的朝事可是忙完了?聽說大澤有刺史張狂的要取代駙馬?”
周將軍掃了她一眼,隨後卻猛地一撩鞭子抽在道士臉上,冷聲喝道:“繼續說!”甄明玉聽到那些益發葷的段子,忙瞪了那道士一眼,“去,還不下去!”
那道士忙提著道袍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外廳,甄明玉看著周大將軍輕描淡寫的晃著手裡的軟鞭,便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本宮晌午煮了駙馬愛喝的雨前茶,駙馬可嘗過了?”
周大將軍這才停住了手裡晃軟鞭的動作,一雙眸子望著內室的茶花,淡淡道:“公主致力於佛道祈福,微臣還以為這是養了佛家精神,如今千裡迢迢的去聽老道講葷段子,不知這是渡的哪門子佛道?”
甄明玉覺得臉有些臊得慌,心裡也砰砰的大跳,就像是一個剛長大的孩子偷偷看些西廂記,被自己母親捉住一般的窘迫。她本來是真的跟著宜陽縣主去敬香的,可旁邊卻有個天性格外開放的徐禧瞭……一來二去的就聽了些……葷的……
甄明玉低垂著腦袋,無論怎麼安慰自己,那小臉兒就紅的跟個棗子似的。
周大將軍近日忙井田稅法的事,到了朝裡,聽錄冊禮官提起建昌侯夫人在翠金樓攔住她的事兒,還以為那老毒婦又來欺負她,心裡一時間放不下便繞路過來,看她活蹦亂跳的,便急匆匆的往大澤去了。
周大將軍剛出了公主府,甄明玉便差人把那老道綁了回來,問他給周大將軍講了些什麼橋段,那老道也是害怕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妖狐勾引胡小生在床榻翻滾的橋段……
那個橋段的確是……那胡小生家裡都有妻子了,看到那妖狐變得妖騷女子,還故意求雲雨,在幹柴烈火之際,那胡小生還吐了一篇優美的詩,什麼千裡姻緣一朝夕。兩人滾完了,那妖狐猛地一起身,就把胡小生的精元給吸走了……
甄明玉聽到那老道繪聲繪色的描述那些起起伏伏,床榻吱吱呀呀的橋段,便抓起周璟用過的軟鞭,一把扔到了他的跟前,“還不快走!”
待周璟忙了大澤的事,便差彭管家過來,說帶她去幽州的潭柘寺。
古人常說先有潭柘,後有幽州,潭柘寺從西北處走八裡,仰天如線,九座山峰陡峭的立著,寺廟矗立在丹丹碧碧中,像是一雙親吻的候鳥。
甄明玉看著那親吻的候鳥,腦中忽然映出老道描述的妖狐和胡小生的香豔橋段,這等鐘靈毓秀的荒山野嶺,最是出妖狐的,當然也可能出男妖狐。
想到此,甄明玉便坐在山腳下的彩池處,雙手抱膝靜靜的看著池中的紅蝦和水藻,周璟垂首睨著小金枝,玩味道:“公主停在這裡,可是會被男狐吞了精元。”
聽了這句話,甄明玉一口氣就嗆到了,咳嗽了好一陣子。
周璟薄唇一勾,不正經道:“妖狐慣會勾人,傳聞還有專門附在人身上的妖狐,若是微臣不管不顧的把公主給糟蹋了,公主可莫要怪微臣,微臣可是剋制的男人,出手孟浪不過是被男狐附體了。”
“你……胡扯!”甄明玉忙起身,一手捏住了他的嘴,“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哪有什麼男狐附體的事兒。”甄明玉緊緊的抓著他的袖子,嘴裡一本正經的反駁,可是小臉兒卻驚惶的信了。
周璟玩心大起,伸手拘住了她的腰,認真道:“瞧這手,已經開始了。”
看他眼角的笑,甄明玉抓起他的手,像只野貓兒似的咬了一口,“駙馬,你莫要嚇我。潭柘寺有三聖殿,裡面的大佛極為靈驗,便是有,也被收服了!”
周大將軍帶她出來遊山玩水,一般都是孟浪不正經的,到了這潭柘寺倒是正經了幾分,帶她到佛殿敬了香,又聽大師唸了消災的心咒,這才抱著她下了山。
到了山腳下,周璟握著她的手坐在一座涼亭裡,眯著眼睛望著曲曲折折的路,半晌擒住她的下巴,認真道:“你是我的妻,待除了吐蕃和西突厥,我們也隱居山林,作對逍遙快活的夫妻,再也沒有利用。”
甄明玉看著他的眼睛,他素來是個玩世不恭的,可此刻眼底卻滿是篤定,一個男人能為了女人放棄錦繡江山,便是自縊的褒姒,也會感動的從棺材裡坐起來吧。
只是,她不是褒姒,她是甄明玉,從呱呱落地那刻起,就沒了選擇,他可以為了自己放棄兵權,可是真若放下了,父皇會善罷甘休?只要他放手,父皇就會立刻屠了周家滿門,她便是再怎麼愛自由,也斷斷不能拿周家滿門來做賭注。
這份情太重,她承受不起。
待回到公主府後,甄明玉便看到了宜陽縣主給她下的帖子,說不僅有肥水雞還新上了醉蝦,雖說這些都是很新鮮的菜式,可是畢竟家裡有個醋缸,還是要避嫌些的,甄明玉正要提筆拒絕,就見唐蓮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附在甄明玉耳邊小聲的說著太蘇湖的朝事。
太蘇湖在晉州境內,湖深而闊,向東連線汾水,每到雨季汾水過溢的雨水就會存在汾水,到了旱季太蘇湖的水就是救濟晉州和上都附近百姓的救命水。
就是周璟差工部修建的上都大堰都聯通著太蘇湖,來晉州做刺史的人,都極為重視太蘇湖。今年晉州刺史是衛齊,衛齊為了得晉州刺史之位不惜將自己的妻子送給了前任刺史。
衛齊這個人雖說人品不怎麼樣,可是治水卻是一招熟,來到晉州後不眠不休的連修汾水、汶水、渚水三道江堰,晉州隨便撿起一個百姓沒有一個說他不是的。可是再重修太蘇湖時,卻磨磨蹭蹭的……
工部拎著皇帝的摺子來催工,這衛齊卻早攜帶者河道圖逃之夭夭了。
如今雨季將至,太蘇湖又被挖了河堤,若不能得河道圖重修,晉州和上都數萬百姓都會淹死在洪水裡……周璟整日忙的便是這件事。
甄明玉看了看唐蓮花,太蘇湖出事,動蕩的便是整個西唐的根基,而祖上有治水經驗的只有果郡王府一家。
她沉默了半晌,蹙眉在宣紙上緩緩寫下徐長纓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