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如今不比當年,這次必要完成那件事,才能解吐蕃困境,他捋了捋純白的衣袖,朝著周璟躬身道:“在下宋麟,是吐蕃左丞相,為松州和維州的疆土而來。”
他以為那周將軍會勃然大怒,卻不想那男人竟佞笑著扔下了一個玄鐵棋盤,手持黑子,招招斃命。
宋麟是吐蕃第一謀士,自然知道周璟的意思,他若輸了這盤棋,那麼就別想見到西唐皇帝,忙屏氣凝神廝殺起來。
棋盤是另一種戰場,宋麟執白子不住的看周璟,這男人看上去玩世不恭,不務正業,可是那城府和魄力卻遠在眾人之上,這若是真的在戰場用兵,自己怕早就暴屍荒野了。
宋麟棋盤上死了一片,眼底也焦躁異常,不過他今日為了松維二州而來,方才又輕薄了人家妻子,難免下子有些糾結,他白子落在無關緊要處,可是胸腔處卻猛地捶過來一拳,他腦際有些泛白,胸腔也生疼,可是還是起身朝著周璟一鞠,“如今溪原蠻子攻佔了道州,周將軍是真要將在下逼到溪原蠻子那邊?!”
周璟卻臉色冷漠如常,一把掀掉玄鐵棋盤,抽出長劍毫不客氣的將宋麟揍到角落裡,心裡那股氣兒才消了一些。
周璟伸手將地上的宋麟拉起,薄唇微微一彎,裝作沒事兒人一般,“早就聽聞宋相武藝驚人,如今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宋麟抬袖抹掉唇邊的血,這男人簡直是個厚臉皮,黑心腸十八彎,自己若真的武藝驚人會被他揍到角落抬不起頭來?一開始就是想揍自己的,還故作溫雅的扔下棋盤,裝什麼大尾巴狼!
正尷尬僵持時,太常寺卿單修謹帶著禮部的官員急匆匆的趕來,看到十字街上混亂的場景,額頭上不由的冒了一層冷汗,“公主金安,下官奉命來迎接吐蕃宰相,不料有事耽擱了……”說完又戰戰兢兢的看了周璟一眼。
甄明玉手裡緊緊捏著帕子,方才心肝脾肺腎都竄到嗓子眼兒了,方才周大將軍也真是狠戾無情了些,既然下棋贏了那吐蕃左相,就且收手便是了,還不講道理的直接揍的人家起不來。
看到他那股狠勁兒,又想起那男人整日抱著自己,動不動就壓在軟榻上,亮著一聯系起來,心裡還真有些發毛。
不過,太常寺卿都來了,這事兒也算是翻篇了,自己還是趕緊回公主府,免得還要被父皇招進宮裡挨訓。
周璟擦了擦手上的血,看到甄明玉急匆匆的差人抬攆轎,不由的抿緊了薄唇,那小東西竟然害怕起自己來了……
不過,宋麟聽到那聲公主,不由的一怔,她是西唐的公主,就是那個有腿疾的三公主?明明國色天香,為何偏生是個瘸子?
周璟看到宋麟臉色蒼白,便扔掉了手中染血的帕子,“宋相此次沖撞了公主,不過公主既然沒跟你計較,我自然不會跟皇上提起。至於溪原蠻子入侵道州,本將忘記告訴閣下,本將的兄長早已在三日前收複。若要拿道州相攜,松維二州免談!”
宋麟自喻說話難聽,可是跟前這位的功底更在自己之上,自己至少是講些原則的,可是跟前這個男人卻不顧邦交直接打了道州,如今怕松維二州不好談啊。
宋麟揉著被揍的痠疼的肩膀,緊皺著鳳眼道:“遇周將軍,在下才知西唐人之狡詐,在下還要進宮,不與將軍再續!”
周璟淡淡一笑,似乎並不討厭狡詐這個詞,只是微微側身,讓單修謹的手下帶他們進宮去了。
京兆尹見縫插針的小步跑過來,一抹臉上的黑泥,小聲道:“下官剛才是氣不過那些吐蕃蠻子……就是那個穿白衣裳的,還說要十裡紅妝把三公主弄到吐蕃去!”
周璟彈了彈袖上的柳葉,眼底又恢複了懶洋洋,“嗯,本將瞧著你這京兆尹也是做的膩歪了,罷了,且去豐州做幾年主簿,待皇上什麼時候想起你,你再回來!”
那京兆尹聽到那輕飄飄的話,可是每一句卻響一把尖刀插在了心口上,豐州靠近各種蠻夷,搞不好小命都沒了,哪還能等到皇上召見……早知道就該拼命保護三公主的。
單修謹看到京兆尹懨嗒嗒的走了,便靠近周璟道:“京兆尹也是忠心耿耿,把他流放到豐州,似乎過了些……”
周璟望著遠處的紅燈籠,淡淡道:“不流放到豐州,就會被吐蕃的遣西唐使一口咬死。那宋麟能用八年就坐上左相,手段不一般。”
單修謹沒想到那個被揍的人竟然是謀算千裡的宋麟,不由的心頭一震,當年那宋麟用一個假流民,竟滅了整個慶州。
周璟掃了一眼地上的棋子,方才在棋盤上交鋒,雖說他招招緊逼,可是那宋麟卻是樹上開花,手段不同凡響,若是不為松維二州,這殘局到真不知孰勝孰敗。
周璟縱身上馬,想起那緊緊捏著帕子的金枝玉葉,便急匆匆的去了公主府。
別看那小東西腿腳不利索,可是一出門就是個惹禍胚,自己若不去,她可是真要跟著那男人去了吐蕃?!
盡管猛揍了宋麟,可是周璟心裡還是有股火,從見到宋麟用扇子挑著那丫頭的下巴開始,這火兒就燎原了。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竟為了一個女人,生氣成這般。
待到了公主府時,甄明玉正趴在桌上接民間的單子,正抬筆準備寫字,就見周璟一把推開了門,她深呼了一口氣,將筆觸在下巴上,訕訕的看著他。
周璟立在珠簾處,看到三公主用筆戳著下巴,一張粉瑩瑩的小嘴兒微微的張著,那雙流光轉盼的眸子訕訕的望著自己,讓人恨不得摟在懷裡,重重的親上幾口。
那一向眼高於頂的吐蕃宰相,想十裡紅妝娶她,也倒不假。這小東西真的是清豔的讓男人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