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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自家老婆,顧顯就感覺到她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怎麼了?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我家小朋友了?”他捏捏她鼓著的臉,“我看看……待會兒祖父見了,會不會以為我娶了只小河豚?”
對即將見到顧老爺子的忐忑,將心頭的不爽沖淡了不少。楚湉湉鑽進他懷裡,深深呼吸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嘟著嘴喃喃,“你每天管著顧氏那麼多人,一定超辛苦吧?個個心思各異,都不是省油的燈,有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有的粉飾太平,人人都是為自己的利益考慮……”
所以果然是公司有人不長眼,讓她受氣了。
顧顯安撫地揉揉她的發頂,“要不怎麼會有那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總是自私的,只是程度深淺,與個人道德高低之差罷了。管理龐大的團隊,其實就是平衡各方利益,不能苛求手下人都清白無暇,水至清則無魚,當然也不能容忍大奸大惡之人,水太混,最終只會發腐變臭——所以,髒了我顧氏這潭水的人是誰?”
楚湉湉想了想,搖搖頭,“你已經夠忙的了,這點小事不要你插手,我已經有主意了。”
事實上顧顯早已獲知事情的大致經過,她表現出的謹慎和果斷,還有應變能力,都可圈可點,令他相當贊賞,同時還有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既然她堅持要自己處理,他自然是鼓勵態度,“好,都聽老婆的。”
如此理所當然,彷彿對她擺平這種小事的能力滿是信心,讓楚湉湉大半天的沮喪一下子不翼而飛。她打起精神,轉而操心起了接下來的會面,“要是老爺子不喜歡我,要你跟我分手怎麼辦?”
“唔……”顧顯沉吟,“那可難辦了……”
……還真的猶豫起來了啊?
楚湉湉氣得抬頭瞪他,冷不防一個輕吻落在她唇上,然後是臉頰,鼻尖,額頭……羽毛般輕柔,帶著無需言語表述的愛憐,奇異地撫平了她心中積蓄的負面情緒。
“想到祖父的眼光可能沒有我好,真愁人啊。”顧顯一本正經地嘆了口氣,“不過他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老眼昏花也情有可原?”
楚湉湉忍不住撲哧笑了,“好啊!你在背後編排老人家?很不孝哦。”
“或許,這就是色令智昏吧。”顧顯搖頭感慨。
“哎等等,所以這是我的鍋嗎?”楚湉湉歪著頭,“那我是不是還應該問一下那個經典問題——如果老爺子和我同時掉進水裡,你要先救哪一個?”
顧顯瞥她一眼,“我也跳進水裡,看祖父和你哪個先來救我。”
“……”楚湉湉戳他臉頰,“你的臉皮也太厚了吧!好意思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有老爺子都九十歲的人了,搶著去救你?”
顧顯不贊同道,“寶貝怎麼能年齡歧視呢?九十歲也能老當益壯,不信你問祖父,看見我掉進水裡了,他是救還是不救?”
“我才不要問他這麼傻的問題!”
“沒關系,那我來問。嗯,就問問他,如果沒有你,我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只有你才能救我,那他是救還是不救?”
“……”
楚湉湉總算明白了,原來是拐彎抹角在說情話呀!
想起上回在別院的無盡泳池裡,他還有過假裝溺水,騙她去救的前科,她又好氣又好笑,終於還是繃不住,笑得前仰後合,“救……他不救我救!不對……”她沖他眨眨眼,“還是我來救吧,我會人工呼吸喲!”
……
私人飛機降落在郊區一個小型機場的停機坪上。
楚湉湉下了車,抿了抿因為“人工呼吸”而格外水潤紅腫的唇,瞪了眼罪魁禍首。殊不知這一眼水光瀲灩,眼波流轉,不僅沒有絲毫殺傷力,反而讓被瞪的人更加心猿意馬。
可惜眼下場合不對。顧顯閉了閉眼,勉力收束心神,牽起楚湉湉的手,迎向緩緩開啟的機艙門。
為方便顧老爺子,機艙門裝備著升降機。然而剛一落地,滿頭銀絲的老爺子便撐著扶手,拒絕任何人攙扶,慢慢站起身來,挺直脊背,接過寧秘書遞上來的龍頭柺杖,朝地面一拄。
“嗵”的一聲悶響,彷彿敲打在心上,讓人禁不住心頭一顫。
“祖父一路辛苦了,”顧顯泰然自若,對老爺子的迫人氣勢習以為常,“看見您這麼精神,真令人高興。”
他微抬了抬與楚湉湉十指緊扣著的手,向老爺子介紹,“這是湉湉,您的孫媳婦,聽說您今天回來,特意一起來迎接。”轉頭對楚湉湉道,“這就是我的祖父,你跟著我叫就好。”
老爺子遍佈皺紋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像鋼鐵凝成的一般,一雙渾濁老眼中,目光卻不掩鷹隼般的銳利,猶如能刺穿人心。楚湉湉深吸一口氣,迎視向他,露出甜美笑容,“祖父您好,我是楚湉湉。”
機艙門口隱隱傳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抽氣聲。
太過緊張,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顧老爺子身上,直到這時,楚湉湉才注意到,原來還有兩個人剛踏上下機的樓梯。
一個是難得失態,手捂著嘴巴的唐之曼,另一個年長的女性她沒見過,但從她和唐之曼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輪廓判斷,大概是唐之曼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