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沉沉,落在耳中,莫名有股冷意。楚淩蓮臉上有些掛不住,悻悻地擠出一抹笑,“看顧總說的,我是來找侄女說幾句話,沒想到這孩子這兩年脾氣愈發乖戾了,我想到早逝的大哥,實在是恨鐵不成鋼,才失態了。慚愧慚愧……”
竟然在他面前,還敢繼續汙衊湉湉!
顧顯怒極反笑,“是嗎?楚女士的說法,和我所瞭解的情況,出入不小。膽敢欺負我的人——在顧氏欺負我的員工,這種行為,我絕不容許。不如這樣吧,大廳四處都有監控,待會兒警察來了,交給他們來調查清楚這前因後果吧。”
楚淩蓮瞪大眼睛,訝然失聲,“警察?”
顧顯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楚湉湉身上,李助理適時插話道,“有人來顧氏尋釁滋事,騷擾顧氏員工,這可是好多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了。我顧氏向來注重員工的安全與權益,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報警,由警察同志來處理。”
彷彿是在應和他的話,下一秒,就有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進入大門,在前臺的指引下走到近前來。為首的警官亮了亮證件,先向顧顯打招呼,“顧總。”
顧顯點點頭,“周警官。”然後掃了李助理一眼。
李助理會意地領著相關各人,進入就近的一間會議室。楚淩蓮雖不情不願,然而被兩名保安裹挾著,只得隨著移動。她心中倒是不怵——多大點事?警察也管不到她家的家務事啊!
李助理關上門,將吃瓜群眾們的八卦目光擋在了外面。隨後向周警官解釋狀況。
待到聽取完警情,周警官在本子上做好記錄,心裡也已然有數。他轉向楚湉湉,接著問道,“請問楚小姐是否有受傷?”
楚湉湉只是搖了搖頭。這種狀況下,她無論是向警察告狀姑姑要打她,還是說她扯了她胳膊,都只會讓在場的其他員工們覺得她小題大做,報複心強。
“周警官這話問的!”李助理又發聲了,“楚小姐一看就是個軟和性子,替親戚掩蓋還來不及,哪會承認自己受傷了?你看看她胳膊上,唉喲,都青了,這得使了多大勁啊!我看最好還得去醫院檢查檢查,該不會傷到筋骨了吧?”
楚湉湉的短袖下面,白皙肌膚上隱隱可見一些似是指印的紅痕,看這個程度,過些時候很可能會轉為淤青。
周警官覷了眼顧顯,從他緊板著的臉色中讀不出什麼來,但既然他默許了李助理的誇張,他心中更加有數了,在本子上記下一筆,“毆打導致受害人手臂受傷。”
楚淩蓮不知道他記錄了些什麼,但一聽李助理的話,她不滿抗議,“警察同志,我可沒動她一根指頭!倒是她攥著我的指頭死命掰,差點弄斷了我的手指!”
周警官:“哪根指頭,給我看看?”
楚淩蓮伸出手,十根指頭白白胖胖,上面沒有任何痕跡,更別說斷掉了。楚湉湉那一下只是為了讓她鬆手,目的本就不是要傷她,自然什麼傷痕都沒留下。
周警官哼了一聲,“這位女士,對警察撒謊,往大了說就是作偽證!”
他收起本子,示意下屬押住楚淩蓮,“尋釁滋事,打人致輕微傷,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的規定,應當處以行政拘留。跟我們走一趟,配合進一步調查吧。”
楚淩蓮這才慌了,“誰打人了?你們顛倒黑白,血口噴人!”她轉向顧顯,“就算是顧氏,也不能私設公堂,還有沒有王法了?”
顧顯坐在楚湉湉旁邊,誰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垂在桌下的手牽著她的手,指腹不住安撫地輕輕摩挲她的手背。聞言他連眼皮都沒掀,“周警官只管依法辦案,如需要在顧氏調查取證,我們一概配合。”
周警官也道:“楚女士,我們出警都配有執法記錄儀,請您盡管放心,一切程式都是依法進行。沒有王法,咱們執行的是共和國法律,更確切講,您違反的是《治安管理處罰法》。”
像這樣的糾紛,本就可大可小,一般都是小事化了,調解一下就完了。然而顧顯不肯輕易放過,一旦上綱上線起來,堅決不肯接受和解,小小的糾紛也能轉化為一樁治安案件。
楚淩蓮做夢也沒想明白,自己明明打算的是軟硬兼施,迫使楚湉湉撤回針對蔣鹿鳴的訴訟,到頭來怎麼變成了她被行政拘留?
周警官一行帶走了楚淩蓮,閑雜人等終于都離開,李助理也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見顧顯垂著眼簾,神色不虞,楚湉湉晃了晃他的手,軟聲撒嬌,“怎麼了嘛,臉黑得像鍋底一樣?”
顧顯斜斜瞥她一眼,“我老婆被人欺負了,我還不能正大光明的護著她,你說我憋屈不憋屈?”掀開她的袖子,白皙肌膚上的淤痕觸目驚心,他面上更是陰雲密佈,“她該死!”
“其實不疼的,就是看著有點嚇人,過幾天就消啦。”楚湉湉皺了皺鼻子,“姑姑書讀得不多,本來個人素養就不太好,我以為她做了幾年垣耀的總裁,怎麼樣也能有點改進,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你確定,她是你父親的親妹妹?”顧顯曾跟楚淩遠打過交道,印象中,他爽朗仗義,與一言不合就撒潑的楚淩蓮怎麼看都不是一路人,更遑論是一家人?
楚湉湉嘆了口氣,“其實姑姑也挺可憐的。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爸爸小的時候,家裡不寬裕,他們只肯供爸爸讀書,原本連學都不讓姑姑上。是爸爸堅持,爺爺奶奶拗不過兒子,才勉強讓她讀完了初中。後來爸爸去了帝都上大學,鞭長莫及,姑姑在工廠車間流水線上找了個工作。”
“爸爸不知道,他那時候收到的生活費裡,還有姑姑上交給爺爺奶奶的工錢。他覺得自己沒能為姑姑爭取到底,對她一直很愧疚,後來創業,慢慢做起來了,就把姑姑姑父都安排進了公司,就近照顧。其實姑姑的眼界格局有限,跟她早年的經歷也不無關系吧,”她無意識地轉著顧顯手上的戒指,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爸爸一直在努力補償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姑姑這麼怨恨他?”
顧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眼界格局固然會受教育程度的影響,可心術不正,完全就是自身的問題。況且她遭受了不公平對待,罪魁禍首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她卻把仇恨轉移到盡力彌補自己的兄長身上,根本就是欺軟怕硬,還貪得無厭。岳父後來給了她絕好的平臺,比普通人高得多的起點,彌補她早年失去的機會綽綽有餘,可是她不思進取,不想著好好提升自己,反而嫉妒兄長的成就,迫不及待據為己有,又沒有相匹配的能力,還執迷不悟。”
就差沒直接評價她是oser中的os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