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湉湉,”顧顯聲音發緊,“抱歉,昨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發火,更不該把你丟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他抹了把臉,低低嘆息一聲,“我是不是搞砸了?”
明知故問。
路口的交通燈由黃轉紅,楚湉湉減速,緩緩停下。
顧顯從她臉上瞧不出什麼端倪,搭在膝頭的長指動了動,想去牽她的手,又有些拿不準她的態度。他習慣於佔據主導,做那個把握方向的人,然而他心裡清楚,此刻他的命運,他和她的未來,不取決於他,而在於她的選擇。
“寶貝,說句話吧,”他受不了她的沉默,她看起來越是冷靜,他就越心慌,“我一整夜都在醫院,一有機會就嘗試聯系你。剛才站在那裡等你出來,我禁不住在想,要是你不肯原諒我,我該怎麼辦?”
車輛重新起步,似乎是有人闖了紅燈,此起彼伏的鳴笛聲中,楚湉湉聽見他說,“我沒有答案。我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那還有什麼意思?”
她不由自主地瞟了他一眼。
……她有那麼有意思嗎?
“醫院?”楚湉湉終於開口。
“是我父親,”顧顯解釋道,“他在樓梯上摔倒,碰到了頭,輕微腦震蕩。”說完,他覺出不對,“我不是簡訊告訴你了嗎?”
難道是氣得看也不看就刪了?
楚湉湉搖搖頭,“我沒有收到簡訊,也沒有電話。倒是我給你打過一個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說你在洗澡。”
顧顯黑眸倏然張大,面上滿是難以置信,“……什麼?!”
楚湉湉減速禮讓行人,然後在巷子口右轉,停在道旁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樹影斑駁,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投射下來,風吹著枝葉搖動,大大小小的光斑像是在跳舞。
車前蓋上跳躍的光斑,映在她清澈的眸中,彷彿倒映著星光的湖面。她心平氣和,語氣無波,“所以從我的角度來看,昨天的事情是這樣的——”
“我主動引誘你,你接受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你或者是對我不滿意,或者是得到了就夠了,總之隨便找了個由頭,沖我發一通火,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是……”顧顯立刻要反駁。
“你閉嘴。”楚湉湉聲音輕輕柔柔,“然後你就走了,音信全無。即便如此,媽媽要帶我走,我還想著要和你說一聲,哪知道電話打過去……”
她扯起唇角笑了笑,“你知道那一瞬間,我是什麼感覺嗎?之前說後悔,那不過是氣話,可是當我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時,我是真的後悔了。我問自己,你怎麼會這麼瞎,喜歡上這樣一個無恥的人渣?”
“沒有什麼女人!”顧顯再也忍不住,“我整晚都在醫院裡,我父親和醫生護士都可以作證……”
“那又怎樣?”楚湉湉轉頭看著他,“你是顧顯,只要你一句話,你說你在醫院,他們自然會順著你說,你就是在醫院,假的也是真的。顧伯伯是你親爹,當然更會幫著你。”
顧顯頓覺荒謬,“你幾時見過我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楚湉湉認真道:“沒見過,不代表就沒有。以前沒有,也不代表不會有。”
“……”顧顯深吸一口氣,“這麼說來,我是沒辦法自證清白了?你已經給我定了罪,不容許反駁是嗎?”
楚湉湉點點頭。
顧顯彷彿被人一刀捅在心口,疼痛貫穿五髒六腑,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心碎起來,會是這樣的痛。
“我不同意,”他抓住她的手,眼底泛紅,“我說過,我只屬於你。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惹你傷心難過,但我沒有背叛過你。這個理由,我不接受。”
任何理由,他都不接受。
楚湉湉垂眸看著他的手。他的手比她大上許多,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手心寒涼的溫度,洩露出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她驀然笑了,“怎麼樣,欲加之罪的感覺如何?”
抬眸直視他,她認真道,“顧顯,當你曲解我的意思,認定我是後悔和你在一起了,我怎麼解釋也沒用時,我就是你現在這樣的感受。”
顧顯薄唇緊抿,抓著她的手握得死死的,像是生怕一放手,她就會逃走一樣。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寶貝,你能原諒我嗎?”
楚湉湉搖搖頭。
顧顯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彷彿胸腔中的空氣剎那間全被抽離,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我是說,不全怪你,也有我的問題,”楚湉湉沒有抽回手,“爸爸以前常笑我是冒失鬼,總是貿貿然做下決定,沖動行事,之後才舉棋不定,猶疑不決,再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她反手抓住他修長的手指,撫過他的指腹,“顧顯,我想把這一切都理清楚,我也不想放棄你。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大西北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