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沒有!”終是忍不住憤憤,在她香肩上咬了一口,“提他幹什麼?難不成你也是他的粉絲?”
楚湉湉面色驟然如雪片般蒼白。
顧顯心下擔憂,“到底怎麼了?是還疼得厲害嗎?”說著,就要去掰她的腿,“我看看,是不是弄傷了?”
“沒有傷,我……”楚湉湉忙攔住他,鼻腔驀然一酸,淚珠一下子湧了出來,“我只是好害怕……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也許一開始就錯了……一步錯,步步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不起……”
顧顯的手僵住,臉色發青。
……錯了?
他強壓下惱意,嗓音中到底還是透出了幾分緊繃,“什麼錯了?別怕,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嗎?一切都有我,天塌下來也有我給你撐著,你怕什麼?”
“我不知道……”莫大的內疚和自我厭棄,幾乎要將她壓垮,楚湉湉在抽噎中嘗試著組織語言,“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該幹涉媽媽的決定,拆散她和顧伯伯?不該假戲真做,明明有唐小姐……還有顧老爺子也……”
她每說一句,顧顯面上便更陰沉一分,直至如烏雲壓頂般,透著風雨欲來的沉重。
“楚湉湉,”他捏住她的下巴,後槽牙緊咬,“這個那個,你誰都關心,連我祖父,一個你見都沒見過的人,你也這麼在乎他的想法?那麼我呢,你又把我擺在哪裡?”
他最抵抗不了她的眼淚,即便她只是紅了眼眶,也總會讓他心疼不已。然而她此刻的淚水,只讓他抑制不住失望,伴著股說不出的委屈。
“這段日子以來,你總跟岳母待在一起,我只當你是擔心她的身體,事實上,你是想躲開我吧?我不管唐之曼跟你說了些什麼,聽她三言兩語,你就決定要把我拱手讓給她了?”
心頭陣陣寒意上湧,他坐起身,垂眸居高臨下,聲音裡也染上一絲冷意,“所以剛剛那是什麼?分手炮?哭得這樣傷心,是後悔了?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錯誤?”
“不是的!”楚湉湉抬起婆娑淚眼,他溢於言表的失望之意,更讓她慌亂不知所措。
她彷彿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怪圈,似乎不管怎樣做,都是錯的,都只是在讓她在乎的人失望。就像是黏在蜘蛛網上的小蟲子,越是徒勞掙紮,越是被死死地束縛在上面。
她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沒有意義,他根本不會理解——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啊,因為他是強勢又強大的顧顯,他可以目空一切,可以自我中心,可以不擇手段,只為攫取自己想要的。
他是一呼百應的君王,而她只需乖乖跟隨他,不容質疑,就像是過了河的小卒,只許前進,不許後退。哪怕她剛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與他,只要稍稍露出一絲惶惑,他便全然否定了她對他的感情。
可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啊!她就是會不安,會迷茫,會自我懷疑,會一時猶豫不決。她沒有唐之曼那樣自信從容,也不會像她一樣堅定隱忍,靜候時機——或許正因如此,其實唐之曼與他,才是最適合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楚湉湉喃喃,緊攥著被角的手指發白,“你為什麼會那樣想?根本不是的,我只是怕犯錯,我誰也不想傷害,更不想傷害你……”
顧顯的臉隱在昏暗中,面色晦暗不清,猶如上帝精心雕琢出來的線條緊繃著,彷彿凝成了一座冰雕,絲毫不為所動。
她閉了閉被他滿身寒霜刺痛的眼,鼻音濃重,“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明明是你非要問我怎麼了,我回答了,你又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其實你只是想找個由頭發作吧?”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翻了個身,用背對著他,“讓你失望了,真對不起。就當你說的對吧,我就是後悔了,剛才的事情,你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顧顯原本已有幾分軟化,捫心檢討自己對她是不是太過苛求,然而她最後那句話,又讓他臉色霎時黑如鍋底。
曾幾何時,他固執的把自己對她的渴望,歸結於執念。如同大部分毫無緣由的執念一樣,他想著,或許只要盡早得到滿足,便可以順利放下?他甚至揣測過,可能得到她後,他只會覺得不過如此……
誰能想到,她才是灑脫的那一個?女人都是這樣,善變又狠心嗎?
她烏黑的發絲在腦後鋪陳滿枕,隱隱露出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頸側肩頭,到處殘留著斑斑曖昧紅痕。親密的痕跡仍在,空氣中淫|靡的氣息依然盤桓未散,氣氛卻已降至冰點。
想起一直以來,她都堅持不肯公開他們的關系,顧顯更加心寒,“你早就料想著這麼一天了吧?當做沒有發生過……楚湉湉,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背對著他的人毫無反應,彷彿睡著了一般。顧顯心頭火越燒越旺,放在身側的拳頭捏得咯吱直響,須臾,他虎著臉翻身下床,隨意批了件睡袍,摔門而出。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楚湉湉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木頭人一樣,直愣愣地盯著牆紙上的花紋,盯到眼睛發酸,淚流不止。
她可能又做錯了吧……
又會不會有可能,這麼多的錯誤疊加起來,負負得正,事情才又重新回到正確的軌跡上來?
要是爸爸還在就好了。爸爸總是知道該怎麼做,不管她犯了多傻多不應該的錯誤,他總會耐心地教她分析狀況,指引她走回正確的方向。
可是爸爸不在了,她也已經長大了。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她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自怨自艾肯定沒有任何幫助。
楚湉湉掙紮著坐起身,腿心難言的酸脹,胸口腰間遍佈的淤痕,無不提醒著她方才的激烈。她緩了口氣,正要下床,這時,門口傳來兩聲輕敲,接著是方舒窈擔憂的聲音,“湉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