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帶著微笑,目光明亮,逆著斜陽而來,等到他走近之時,對蕭越道,“你先去南疆等著,過段時間,我帶著弟妹還有你大嫂,侄兒來找你。”
他的聲音低沉,道,“小九,你知道,我沒那個心思,我雖然從小就被封為太子,可我是個懶人,就想懶懶散散做個富貴閑人,一輩子逍遙自在……”
蕭越看著面前的太子,聲音沉鬱道,“大哥,從你生為皇子,就已經不可能隨你心意了,而我,和你站在一起的那天,也不可能隨我心意。這麼多年,老四生了多少事情?如今,還有老五在虎視眈眈的。”
“你什麼都比我明白,你知道不可能的。”
“不是你爭不爭,而是,你如果不爭,也過不了富貴閑人的生活。”
“我已給了念念放妻書,所以,大哥,你在京裡,幫我照顧一下她,不管她是留在晉王府,還是回去肅王府,都請大哥照應一下。”
說完,他越過太子,朝那侍衛隊長道,“走吧。”
太子看著官道上縮的快要成了一個黑點的隊伍,慢慢收回遠眺的目光,轉身朝不遠處的馬匹走去,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在落日裡,往城內方向疾馳而去。
三個月後,
從蕭越被發配到南疆去之後,晉王府的大門,就再沒開過,一切上門探視的人都被阻攔在外。
眾人都以為顧念是因為蕭越被發配,然後羞於見人。畢竟從雲端跌落泥地,這樣的落差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卻沒人想到,此時的顧念已經在去往南疆的路上。
一個月前,顧念等到胎滿三個月後,說服了老太妃,護國長公主兩位老人,踏上了尋夫的路。
兩位老人肯定是想她安穩的在京中待産,可顧念,卻不想離開蕭越太久。
她並沒有將蕭越給了她放妻書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否則,以護國長公主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這一路跋涉,不可謂不艱,顧念卻絲毫不覺得苦,在路上顛簸了一個多月後,終於,暗一說快要到了蕭越所在之地,晉王的王府所在之地,鳳凰城。
可沒想到,到了王府,守門的門子說晉王並不在府裡,而是去了城外的一個小村落,那裡有一個糧倉,而晉王去那裡看守糧倉。
顧念沒有進王府,讓暗一帶著人將東西安置了,派了一隊衛隊給她,送她去城外的糧倉。
暗一知道她懷有小世子,這一路勞累,就想讓她快點休息,可顧念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這三個月已經夠她煎熬,她此刻就想快點見到蕭越,然後將他給自己的那書信狠狠的拍到他臉上。
這三個月,她就是靠著肚子裡的孩子,還有拍書信的這一幕支撐了下來,此刻那人就在不遠處,她如何會等?
暗一勸不住,無奈,只能帶著一隊人馬護送顧念,讓那門子帶路,趁著夜色未曾落下,護送顧念去了城外糧倉見蕭越。
一路上,人煙越來越稀少,也越來越荒涼,那門子在外面說蕭越並不曾呆過王府一天,來了,就直接被送到糧倉這邊坐看守。
說是城外,可是離城卻有一段距離,等到終於到糧倉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亥時。
明日會是個好天氣,夜空深邃,隱約有幾顆星星掛在上頭,這一路,顧念撫著小腹,想了無數次見到蕭越的場景。
可當真的目的地時,看到那一排破舊的屋子時,她的心都抽了一下。
既然蕭越做的就是看門的事情,這裡就沒有其他的人,她在門子的指印下,慢慢的走近末尾的一間,還亮著燈的屋子走去。
門子一邊在她耳邊嘀咕,“那送王爺來的人說皇帝說了,王爺不是來享福的,所以,不能住在王府,本來小的們還不知道王爺來了這裡,這裡離京城太遠,訊息閉塞,還是前段時間,有個行商來了,在茶樓說起,才知道王爺來這裡的訊息……”
“這邊王府從建起就一直是個擺設,管家倒是老管家,據說是來這邊養老的……”
門子在她耳邊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她只是慢慢的靠近那間亮著光的房間。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那一點燈光,門窗都很舊了,到處都是裂縫,顧念屏住呼吸,慢慢的靠近那扇破舊的窗戶。
從那裂縫處往裡看。
屋內一床,一桌,一凳,再無其他的東西。
才三個月不見,蕭越比從前消瘦許多,此刻,他正光著上身,坐在桌前,就著昏暗的燈光,寫著什麼東西。
顧念一眼就看到他背上好似有傷痕,她抿了抿唇,按下心頭的疼痛。只見他寫一會,停一會,大概是太投入了,本來應該很警覺的他,竟然沒發現有人靠近。
過了許久,他手上書寫的動作停了下來,好像有所覺,他慢條斯理的將筆放下,將桌上的紙摺好。
之後,他慢慢的站起身,拿過放在一邊的衣衫穿上,顧念正在看他背上的傷疤,可轉眼,就見蕭越已經破門而出,手中的長劍朝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