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叫住小太監,讓他不用傳話,悄無聲息的去了朝暉宮。
朝暉宮裡,程貴妃正在和貼身女官在準備送到皇覺寺給三公主的東西,就聽到外面侍候的宮人恭迎聖駕的聲音。
她喜的站起來,迎了出去,十幾年來,皇上雖然對她多有恩寵,但從未這個點來過朝暉宮,這也是從三公主去廟裡後,永平帝第一次來她這裡。
她臉上帶著驚喜的笑,要給永平帝見禮,被永平帝一把扶住,“陛下來前怎麼沒讓人來說一聲,臣妾這裡亂糟糟的。”
雖是蹙眉嬌嗔,但眼睛裡卻滿含了笑。
永平帝攜著她的手,讓她坐下,道,“是朕叫人不用通傳的,那些大臣說事說的朕頭疼,愛妃這是在做什麼?”
程貴妃想到那些整理好的東西,半垂著眼皮,低聲道,“馨兒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廟裡,臣妾準備了這些,想讓人送去給馨兒……”
她知道皇帝在看自己,於是慌亂的道,“臣妾知道馨兒做了錯事,應該受到懲罰,不求皇上開恩,放她回來,只是想讓她稍微過的好一點。”
“她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說著,眼眶微紅,掛著晶瑩的淚珠。
永平帝‘嗯’了一聲。
他只是直直的看著程貴妃,直到程貴妃都覺得不對,睫毛微微顫抖了下,抬眼看向他,聲音怯怯的問道,“陛下,您怎麼了?”
永平帝微笑著道,“老四府上有刺客的事情,愛妃你應該知道了吧?”
程貴妃眼睛又紅了起來,眼角的淚珠滾落而下,“臣妾知道,幸好沒有人受傷,那些刺客也伏誅了,陛下,一定要嚴懲那些刺客啊。”
“朕定不會放過那些刺客,以及幕後之人。”永平帝道,“先前在禦書房裡,大理寺回報朕,說伸出了那些刺客的來由,愛妃,你想聽聽刺客來自哪裡嗎?”
程貴妃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低聲道,“臣妾……不太懂這些,陛下英明,定然會給那些刺客應有的懲罰。”
永平帝微微一笑,“不懂沒關系,你聽朕說就是了。”
“那些刺客,留下兩個活口,一個被小九給砍傷手臂,如今昏迷不醒,據說是因為小九的那張砍刀上抹了毒。”
“另外還有個是被小九的舉動給震住了,才被卸了下巴,沒能自盡成功,就是他,招供出來,說是受人指使,知道老四府裡的荷塘是引用外面的活水,從那個入口處潛入老四府裡。”
“那日老四府裡大宴賓客,他們出其不備,既可以傷到老四,小九,還有其他的大臣。”
“最讓臣震怒的是,那人還供述,這次有預謀的刺殺,矛頭真正對準的是剛剛認祖歸宗的肅王,他遙拜,口中大呼,‘肅王殿下’。”
“而偏偏,那砍了此刻手臂的是小九,肅王的女婿,愛妃,你說說,這件事情一旦成了,誰是那個得利之人?”
程貴妃方才泛紅的眼眶,還有晶瑩的淚珠,越發的多了,她驚恐的看著對面神色陰沉的永平帝,“陛下……您這是隻臣妾嗎?還是說老四?”
永平帝冷冷的看著程貴妃,彷彿剛才的和顏悅色都是錯覺,他冷冷道,“你應該知道,小九是堅定擁護太子的,而一旦認定了是肅王,小九又傷了刺客,那就是為岳父遮掩。”
“不管肅王人不認罪,都能轉到太子身上去。雖然朕是不喜歡太子身體虛弱,但到底是什麼人,這樣處心積慮要置太子於死地?”
“好啊,想得不錯,一箭雙雕,先弄了太子的臂膀,然後又讓太子有口難言。”
程貴妃連忙跪在永平帝的腳邊,仰起保養得宜的臉,顫聲道,“陛下是聽了哪個小人的話,這才懷疑臣妾,懷疑小四?臣妾冤枉,小四冤枉啊。真要是小四幹的,他怎麼會把人引到自己府裡去?刀劍無眼,誰知道會不會傷到自己?”
程貴妃肩膀微微顫抖,嗚嚥著,向前兩步,抓著他的膝蓋,流淚道,
“陛下,臣妾十七歲入宮,這麼多年過去了,盡心盡力侍奉您,皇後,太後,如今兩二一女,雖然他們有著這樣那樣的小過錯,可臣妾,每每思及陛下這些年待我恩愛,唯有感激涕零。”
“何以今日一下就成了陛下眼中的惡婦,一向寵愛的孩子,在陛下眼中成了惡人。”
“陛下一心認定與我們娘倆有關,臣妾還有什麼臉面居於此處?不如讓我去和馨兒作伴吧,要這樣還不夠,臣妾願以死證清白。”
說完,她爬起來就朝著殿內的一根柱子奔去,差點就要撞到柱子時,永平帝已經攔腰抱住她,程貴妃眼淚不停的流了下來,掙紮不停。
殿內服侍的人早就被於公公給帶了出去,永平帝看著此刻正站在柱邊的程貴妃,見她發髻微微亂著,蒼白著一張臉,臉上淚痕猶在,此刻正悲切的看著自己。
永平帝此刻的心情,也有些複雜。
事實上,從大理寺卿大人稟報說那些刺客口呼肅王名號,然後連靖國公都說是先肅王餘黨所為時,他立刻就否認了這種可能。
如果這事真的是當年肅王忠心部下所為,那麼,他們被抓時,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主人的名聲,以及殘餘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