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那人沒有回答。
顧念詫異的抬頭,最後剩下的是一個粗使婆子,穿著不怎麼光鮮的衣裳。
黃芪上前在顧唸的耳邊說了一句,“她是鄭嬤嬤,別人都叫她啞婆。”
顧念怔了一下,頓時有點為難。
誰知鄭嬤嬤竟然開口了,聲音雖然粗嘎難聽,如同砂輪滾過一樣,但顧念聽清楚她說的了。“我沒有收賄賂。”
顧念看了看黃芪,黃芪點頭,示意搜出來的都已經被領走了。
顧念鬆了口氣,又有點好奇,她聽黃芪說別人都叫她啞婆,還以為她是個啞巴。
她道,“既然嬤嬤是好的,那你就繼續在院裡當差……”
鄭嬤嬤打斷顧唸的話,“奴婢是有別的事要稟報……”
她說的緩慢,但是神情異常的鄭重。
顧念正了正身子,看著鄭嬤嬤。
“他們都叫我啞婆,其實,我從前是能說話的,只不過,後來……”她頓了下,臉上的神情痛苦扭曲,彷彿在回憶什麼令她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顧念雖不知她要說什麼,看了眼黃芪,黃芪連忙扶著鄭嬤嬤在椅子上坐下,並上了茶讓鄭嬤嬤平緩情緒。
鄭嬤嬤再抬起頭時,好像下了決心一般,“王妃前段時間發作了表姑娘院子裡的丫鬟,因為她傳王爺的流言,是不是?”
顧念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奴婢曾經是正院的管事嬤嬤,不過,後來因為嗓子壞了,被貶去做了粗使婆子,這世道就是如此,雪中送炭難,落井下石太容易了。”
鄭嬤嬤見顧念聽的仔細,笑了笑,聲音緩和了一點,雖然沒有剛開始那樣的粗嘎,但依然是如同砂礫欠在肉裡一樣,
“王妃,不想問我為什麼會壞了嗓子嗎?”
“嬤嬤要說,自然是會說的,嬤嬤不說,我問你,也不會說。”曾經在太妃院子裡當差,壞了嗓子還能留在府裡,必然是有倚仗的。
“王妃倒通透,是,如果我不想說,我就會帶到棺材裡去,今日想說,也不過是看王妃對王爺是真的好。不想你再受矇蔽下去。”
顧念眉梢高高挑起,眼前的鄭嬤嬤,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後,盤成發髻,身上的衣服雖然不算光鮮,但整齊幹淨。
臉上即使溝壑叢生,但看起來有這一股勁,只見鄭嬤嬤臉上帶著絲滿足的笑,“王爺娶了王妃,是他的福氣。”
“當年,那個老姨娘的死和王爺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一切都是太妃做下的,晉王曾經答應過她,一輩子不二色,那名老姨娘雖然是別人塞進來的,可卻入了晉王的眼。”
雖然鄭嬤嬤說的有點語無倫次,也是跳躍式的,但顧念聽出來,那個‘晉王’就是蕭越的父親,過世的老晉王。
鄭嬤嬤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的道,“太妃,那個蠢貨,那個賤婢,是當年晉王硬塞到紀家,逼著我們老爺認下的,逼得我們家大小姐出了家。”
“這些還不夠,最後還禍害了我們大小姐,禍害了王爺。”
顧念愕然的看著鄭嬤嬤,眼睛微微眯了眯,讓黃芪去門口守著,然後慢慢的說道,“你是誰?”
鄭嬤嬤直起身子,帶著絲笑意看著顧念,眼神卻是茫然的,“我是誰?我誰也不是,我是個死人,死了的人,將死之人。”
顧念緊繃著臉,看著鄭嬤嬤,“你說太妃是晉王塞到你們家的,你那樣為你們大小姐抱不平,為什麼反而進了晉王府,服侍你看不起的太妃?”
鄭嬤嬤臉上漸漸的扭曲起來,眼睛裡閃爍著癲狂,癱軟在椅子上,“晉王是個有眼無珠的賤貨,姓蕭的都是賤貨,有眼無珠的賤貨。那個賤婢,不過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逼著老太爺認了義女,用大小姐的名義嫁到過來。”
“大姑娘出家後,我不憤,就跟著那賤婢到了王府,我想要為大姑娘報仇,可還等我找到機會!沒想到,那對夫妻,簡直就是惡鬼!
鄭嬤嬤失聲痛哭起來,那聲音聽了讓人不寒而慄。
“大姑娘已經退無可退了,竟然還對她做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當時大姑娘都要崩潰了,她是出家人啊。是老奴婢找到要自殺的姑娘,趁著沒人注意時,將她帶走……”
“後來,她沒熬過去,……晉王這對夫妻,簡直就是一對賤貨,一對惡棍。”
“哈哈,老天開眼,晉王死之前終於知道太妃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會有了那個老姨娘。只是沒想到,他到死都是個惡人,那老姨娘最後還害了王爺。”
顧念慢慢靠到椅背上,看著鄭嬤嬤,心裡飛快的梳理著思路。
鄭嬤嬤說太妃不是紀家的姑娘,真正的紀家姑娘已經出家沒多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