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雙唇發抖,顫著聲音道,
“起先,我只是妒忌她,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老夫人竟然預謀要墮了你母親的胎,我的妒忌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不過是個和我一樣的可憐蟲,我有什麼好妒忌的。”
“我有太多機會告訴你母親的,但是,我什麼都沒說,包括後來她中毒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肯定想不到你母親的毒是誰下的!”
顧念上前一步,緊盯著楊氏,不敢錯過她臉上任何一點微小的表情,“是誰?”
楊氏笑了起來,“本來,我想把這個秘密帶到地下去的,那樣,我就可以拿著這個去嘲笑你的母親,她太天真了。”
“當初郡主是你父親前求萬求求回來的,你祖父本是想讓他娶英國公府的姑娘,但是你父親不肯,只認定了郡主。”
“他曾發誓,如果不能娶靜寧郡主,此生絕不娶妻,也是,他做的真的很好,靜寧去世這麼多年,他身邊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靜寧郡主雖然早逝,但她擁有一個多少女子都夢寐以求的丈夫。值了!”
顧念開始還很迫切的想逼迫楊氏說出那個下毒之人,但聽到她說的這些,她心慢慢放平,靜靜的楊氏說父母間的往事。
“老國公最疼愛的是你的父親,人都說愛屋及烏,必然會對郡主好的,但是其實並沒有,他對郡主一直都是淡淡的。”
“當時我冷眼旁觀,經常會在老國公眼裡看到對郡主的厭惡。我知道他想讓你父親娶英國公家的姑娘,但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厭惡郡主。”
顧念聽著聽著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楊氏,“你不會說給我母親下毒的那人是老國公吧?”
楊氏點頭,彷彿籲了口氣似的,道,“就是他。”
“你是如何知道是老國公下的毒?你親眼所見?”蕭越追問了一句。
楊氏述說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著她的表情,並沒有半點不自然,而且,說話間沒有思考,這樣的順溜,如果是編造後熟記的,那她能得到什麼好處?
蕭越審問過很多得犯人,自然是知道審問的技巧,也會注意觀察犯人的表情。
楊氏不像在說謊。
顧念簡直不敢相信楊氏說的,她緊跟著追問了一句,“你確定?”
楊氏沉吟了半響,方才緩緩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如何作得假。”
“我給郡主點了十多年的長明燈,就是因為我一直心懷愧疚,
“你有什麼證據?有些話上下嘴唇一碰,說出來容易,但後面的後果,可是坑死人的。”顧念一想到如果父親知道了是曾經最疼愛他的老齊國公下毒害死了母親。
他如何受得了?
世間最顛覆的事,往往是真相。
你以為對你好的人,結果是心心念念想要害死你的人,你以為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可著背後卻還有重重殺機,你以為這件事情無比複雜,可實際上十分簡單。
她知道父親對老國公有著深深的濡慕之情,如果不是顧家的人實在作死,他不會對顧家下手。
他肯定也沒想到皇上會直接把顧家的爵位回收回去。
他每次說到老國公的時候,語氣裡都是慢慢的懷念,她懷疑過很多人,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老國公。
可真相,就是以這樣殘酷而淩厲的姿態來臨,將來,讓顧世安如何面對母親?如何面對老齊國公的墓碑?
他知道真相的時候該用什麼去抵擋著沉重的打擊?
顧念心裡清楚,事到如今,楊氏並不需要用謊言來迷惑自己,
說到這,楊氏的臉色驟然頹敗,一片鐵灰,她緊緊攥著顧唸的手,目光變得空洞起來,“郡主死後,我一直心裡不安,夜不能寐,我雖然一次又一次的說服我自己,這件事與我無關,並不是我下的毒手。”
“可實際上,我覺得這些都是我的錯,最可惡的是,我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如果我知會了郡主,或者是你的父親,那麼今日就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可我不敢承認,也不敢對你有所補償,怕被人看出來我的心虛,我和老夫人一起苛待你,彷彿那樣,就好像那些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楊氏聲淚俱下的懺悔,並不能讓她心裡半分好受,反而她只覺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