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書是方仲文離開後的一個月寄出去的,方仲文在西北,和離書方仲文能不能收到,周語嫣不清楚,但她還是寫了。
這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男子可以隨意尋個理由休棄女子,女子想要和離卻需要丈夫同意。
只要方仲文不同意,兩人就永遠不可能和離。
而周語嫣已經懷了孩子,生出來是個女兒也就罷了,如果是個兒子,方家人更不會同意兩人和離。
更何況,方仲文是去了戰場,軍人保家衛國,是光榮無上的事情,連官府都會幫著方家勸和。
方仲文也曾來過信,但周語嫣一封都沒看,以她對方仲文的瞭解,裡面寫了什麼她不用看都能說的一模一樣。
無非就是當初離開是不得已,還有他那遠大的抱負,理想,還有對周語嫣的愧疚,請求原諒之類的。
也或許還有讓周語嫣等著他榮歸故裡。
在安遠侯府的時候,方家父母時常過來看望周語嫣,讓她煩不勝煩,如今不願意回城,難保不是因為不想回去見到方家的人。
顧念時常陪著周語嫣說話,太後召見第二日,顧念同往常一樣,坐在炕邊,給護國長公主讀書,蘇嬤嬤慌慌張張的跑起來,
“殿下,不好了,姑爺被打入天牢了。”
“什麼?”顧念捧在手裡的書跌落在地上,一陣眩暈,當聽到皇上她改姓的時候,她緩緩搖頭,爹爹姓什麼,她姓什麼,她絕對不要改姓。
皇上讓她改姓的旨意,她遲遲未接,只聽她說,“勞煩公公奔波到城外傳旨,只是,罪臣之女,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來傳旨的是皇帝身邊近身太監於公公的大徒弟楊順,他乍然聽到顧念說的,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你竟不願意,如果不這樣,你可是也要下大獄的。”
顧念道,“皇上如此厚愛罪臣之女,受寵若驚,天家恩澤本不該拒,只是我爹……我娘不幸早亡,已讓父親傷心欲絕。
如今他既不是顧家子,臣女是父親獨女,是他唯一的親人,如果這個時候我離開他,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母親?
“請公公轉告陛下,望陛下能體諒罪臣之女一片孝心,成全我的孝道。”
顧念說完,跪在地上,額頭觸地,久跪不起。
楊順怔了一下,沒想到顧念會這樣說,沉吟一下,馬上道,“康什麼?你若不接,就是抗旨,你想清楚了?”
說完,他還下意識的看了眼護國長公主所在方向。
他想讓護國長公主勸阻一下,但是護國長公主笑了起來,“她做的對,不愧是我的外孫女。還請公公就這樣回去稟告皇上吧。”
楊順愣了下,“罷了,這樣的事兒,我還是頭回見,你既執意,我且回去傳話,成與不成,就看皇上意思了。”
楊順回宮後,就去了永平帝那裡複命,把顧念說的,以及護國長公主說的,一字不漏的複述給永平帝聽。
永平帝起先還在翻摺子,漸漸停了下來,面露不快,如果不是為了蕭越,他早就把父女倆一起打入天牢了,還想著法子保她?
“這麼說,她不樂意朕的安排?”
楊順恭敬的道,“小的不知,這才把話傳給陛下,陛下英明,自然知道該如何辦。”
永平帝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罷了,隨她去吧,看在長姐的面上,隨她,難為她了,竟然還給我戴高帽子,算了,朕也不勉強了,等小九回來,讓他看著辦吧。”
於公公使了個眼色給楊順,讓他退下,上前笑著道,“還是皇上英明,不過,這姑娘倒是孝順,平常女子,有這樣的好事,早就忙不疊的答應了,看來,還是九皇子眼光好。”
永平帝笑道,“也不知小九怎麼樣了,今年倒是個多事之秋,又是大水,又是反王遺孤冒出來,皇帝不好做。”
於公公垂首,道,“九皇子定然可以解決好的,不是傳來,那些貪腐的官員都被解決了,剩餘的都是好官,百姓們有福了。”
永平帝欣慰的笑了起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收起了笑容,“傳如今的錦衣衛指揮使過來。”
不多時翟大人匆匆趕到,“微臣叩見皇上。”
永平帝打量著下方的中年男子,忽然嘆了口氣,顧世安當年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探子,這十多年來說是放逐,其實也是在為他賣命。
他一步步的從一個不起眼的探子,成為他的心腹,委以重任,他們之間,也曾經惺惺相惜過的。
或者,那其實應該是血脈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