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一進廳中,就誠懇道歉,“老夫人,讓您久等了,剛搬進來,還是亂糟糟的,如果怠慢了老夫人,還請千萬見諒。”
於老夫人自從顧念被拐回來後,就再未聽過顧念叫自己‘祖母’了,以前並未在意,今日一聽,她的臉就黑了下來,要靠雙手死死抓著椅子的扶手才能講要爆發的怒氣宣導一部分出去。
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沉聲道,“我和你父親有點事情要說,你派個人去把你爹從衙門請回來。”
顧念頓了頓,笑道,“不知老夫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父親說?能否由我轉達?或者老夫人也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等著父親下衙,我可以……”
陪同於老夫人一同前來的楊氏不悅的道,“小五,你父親雖然分家分出來了,但國公府還是他的家,你祖母撫養他幾十年,而你雖然是護國長公主養大的,但你到底姓顧,就算從前我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可你這樣叫你祖母‘老夫人’是哪裡學來的規矩。”
顧念一笑,帶著些諷刺的笑道,
“那麼,今日您和老夫人過來,是為了提醒父親這幾十年的養育之恩,還有過來提點我規矩的嗎?
我的規矩,那都是和你們學的呀。
說起來,還忘記了,當初分家的時候還有一部分家産並未給我們吧?
或者,今日你們是專程送這些過來的?”
楊氏站了起來,臉色鐵青,顧念收了笑容,道,“你們要和我說規矩,和我說養育之恩,那就恕我這個小輩逾越了,我們來好好說道說道。”
她轉頭看向正兇狠的盯著自己看的於老夫人,“父親和我從來沒有想對顧家怎麼樣,只是想過幾天安靜的日子,既然你們要說,那就攤開來說好了。”
“免得外面的人說父親忘恩負義,說我沒有規矩,不懂得感恩。”
於老夫人忽然站了起來,和楊氏道,“老大媳婦,我們走,顧家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出了這樣兩個以下犯上,不懂規矩的東西,我們走,不走難道留在這裡被小輩侮辱嗎?”
楊氏站到於老夫人身邊,扶住她,瞪著顧念,“小五,你不要以為你分出來就可以猖狂了,也不要以為你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就可以無所顧忌,我倒要問問安遠侯夫人,你這樣的媳婦要不要。”
顧念卻是笑了,不要說她和軒表哥的婚事已經解除了,就是要嫁進去,她也不想委委屈屈的。
“我如何,還不需要您來評論,是您說要和我說規矩和養育之恩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如今又說我侮辱二位,那我難道就要和從前一樣,任打任罵嗎?
抱歉,我做不到。
從前,我想著親人只有一次緣分,我很珍惜我們相處的時間,因為下輩子,不論如何,我們都不會相見。
但如今我也想通了,你們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了。
話我就說到這裡,你們要如何都可以,報官也可以,讓禦史說我不孝也可以,反正如今爹爹和我,已經被人說的體無完膚了。”
等到於老夫人和楊氏走了後,黃芪小心翼翼的道,“姑娘,您剛才可真厲害。”
顧念笑了笑,不是厲害,只是她已經厭煩了和顧家人周旋下去了,本以為分家了,就能遠離。
可她忘記了,於老夫人畢竟還是爹爹的親娘,經過這樣她這樣一鬧,那邊肯定要消停很多,他們也可以得到一段時間的平靜。
晚間,顧世安下衙回來後,自然有人把事情稟報給他,他皺著眉頭到了顧唸的院子,顧念正好在吃藥,見到顧世安進來,連忙把藥碗放下,使眼色給黃芪,讓她趕緊斷下去。
只是,主僕兩的動作哪裡瞞得過顧世安,他伸手端過藥碗,聞了聞,道,“你不舒服怎麼沒告訴爹爹?”
顧念道,“沒什麼,您不是知道我前段時間老做噩夢嗎,精神有點不好,所以吃點安神湯。”
顧世安‘哦’了一聲,放下藥碗,坐在顧唸的面前,看著顧念不言語。
好半響,顧念侷促的道,“爹,您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顧世安伸手摸了摸顧唸的頭,
“你是我女兒,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少的可憐,可你忘記父親是做什麼的?
你一說謊,就會摳指甲,所以,你是自己和我說,還是我把你這個丫鬟拉下去拷問,又或者讓錦衣衛去查探……”
顧念睜大眼睛看著顧世安,“爹,和丫鬟沒關系。”說完,讓黃芪下去。
她嘆了一口,道,“我說還不行嗎?”
顧念把她發現陳嬤嬤挪用她的東西開始說起,然後說到怎麼發現陳嬤嬤的不對,最後說到她中毒的事情,關於蕭越的那一段,她都隱了下去沒提。
顧世安只覺得耳邊寂靜無比,他最愛的妻子離開了她,她臨終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好好的照顧他們的女兒。
可是,他沒有做到,他自我放逐了十幾年,她的女兒,如同父母雙亡般的在外祖母家和祖母家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