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原來那樣依賴她的顧念說趕她走,就趕她走,一點情面都不講。
顧念看了眼黃芪,黃芪立馬上去勸慰陳嬤嬤,
“嬤嬤,姑娘去莊子上,離府裡有點遠,你家媳婦不是要做月子了嗎?剛好你可以在家幫著帶孫兒呀,勞累了一輩子,也該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了。在家做個老太太多好。”
黃芪不說還好,黃芪一說,陳嬤嬤立時推了她一把,道,
“姑娘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再依賴我不過了,你這個小蹄子來了,姑娘就不要我了,說,是不是你唆使姑娘這麼做的。”
黃芪被她推了個趔趄,顧念抿了抿唇,看著陳嬤嬤,嘆了口氣,
“嬤嬤,你不是常說你的大孫子是讀書的好料子嗎?你就不想他將來能中秀才,中舉,乃至做官?如今,你家去,我做主把你家的奴籍都消了,將來你孫兒科舉不是很好?總比世代做奴才好吧?”
這對陳嬤嬤是個大誘惑,她很想答應,可她還有事情沒做完呢,如果現在離開顧念身邊,那就前功盡棄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姑娘,奶孃從你這麼一點點大的時候就照顧你……”她邊說邊比劃著,說的涕泗橫流,深情動人。
“嬤嬤,你的恩情我都記得,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阿鏡,把賬本拿上來……”顧念打斷了陳嬤嬤的話,臉色暗了下來。
阿鏡把早就抱在手上的賬本遞給顧念,顧念接過,翻了翻,道,“我要搬出去了,自然是要盤點下東西,可我看了看賬冊,上頭也沒寫幾筆帳,對來對去,也對不上……”
陳嬤嬤聽了,頓時“哎喲,姑娘這話,奶孃可就擔待不起了,奴婢跟在你身邊這麼久,可是小心再小心,擔著一百二十個心在辦差,恨不能把心掏給姑娘,這帳,絕不會有差錯。”
她見顧念沒說話,以為聽進去了,自顧自說道,
“姑娘年紀小,興許是不知道,雖說姑娘不上街,可這房裡的東西卻是一樣不少,都要添置,衣裳鞋襪不用花錢,可這茶葉,薰香,瓜果點心,這些得花錢買,還有些針頭線腦的,嬤嬤還貼補了不少呢。”
“嬤嬤,這你就錯了吧?嬤嬤,姑娘用茶葉,薰香,胭脂水粉那都是從金陵帶足足的,還有瓜果點心,姑娘出事前,府裡面子情還是做足了的,這些都送了過來。還有針頭線腦,姑娘什麼時候可憐到你貼補了?
嬤嬤一個月的月例是多少?貼補了姑娘多少?您說說看……”
顧念聽了簡直想發笑,她已經可憐到要自己的奶孃貼補過日子的了?
陳嬤嬤絲毫沒有被戳破謊言的驚慌,她道,
“你這個小丫頭,知道什麼?你說這不要錢,那個府裡供,這些東西是平白無故,自己長腳就到姑娘這院子裡來的?
沒有錢,誰幫你送?沒有錢,誰願意幫你跑腿?你說姑娘出事前府裡做足了面子,那都是嬤嬤我去打點來的。”
“你看,這段時間我不在,府裡是怎麼對待姑娘的?那都是沒打點的原因。”
“阿鏡,你去各院查查,從咱們第一天到顧家開始,有多少人送東西到咱們院子裡來,都是誰送的,等會,你就把這些人帶到我面前來。”
顧念打斷了正說的滔滔不絕的陳嬤嬤的話,又和顏悅色的道,
“這段時間真是委屈嬤嬤了,要卑躬屈膝的和府裡的人打交道,還要貼補我,多委屈啊,正好,放您出去,皆大歡喜,雖然我會有段時間不適應,可嬤嬤總有不能照顧我的一天……”
陳嬤嬤沒想到十幾年來對賬務混不上心的顧念今日會這樣計較,這次回來的時間沒有多長,要查肯定能查到,如果真的把這些人全都叫過來,她可就……
這些都沒什麼,大不了她把錢財補上,可她一定要留在姑娘的身邊。
她跪在地上,大冬天的,屋子裡炭盆也沒個,地板硬硬的,一會膝蓋就疼得鑽心,額頭上的汗不斷的流下來,她不敢動。
“奶孃,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受了誰的指使?”顧念幽幽問道,聲音裡滿是落寞。
“沒有……沒,沒有。”陳嬤嬤心頭一涼,忙矢口否認,“奶孃奶大你,你就是我親生的女兒一樣,對你一片忠心,怎麼會有別人指使?姑娘,你可不要相信別人的汙衊之詞。”
她下意識的看了黃芪一眼,到如今,她還是以為黃芪為了擠走她,在顧念面前作妖了。
“你不說也沒有關系。”顧念慢悠悠的道,
“那就讓我來猜猜?大房的?大伯孃?顧慈?你是府裡的家生子,你的家人都在長房做事,你前段時間根本不是去看侄兒……
你一直都在家裡窩著……”
陳嬤嬤臉上終於出現一絲驚慌,“姑娘,你可不要聽別人胡說八道,我……”
“我也不想冤枉你,錢財你貪了,也就貪了,就當買你這麼多年對我的照看,可你不能害我,要不要去請你隔壁鄰居來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