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和沈憶趕緊去扶,“媽,不會有事兒的。”
劉春橋好像沒聽見,坐在那兒眼巴巴地盯著路口,眼神空洞,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天已經黑透,天空中繁星點點,月亮倒映在河水裡,月光柔柔地灑下來。這裡有山,有水,還有蛙鳴,可是沒人欣賞沒人傾聽。
“出來了,出來了!”秦蔓一直盯著路口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終於看到了她惦記了一晚上的人,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聽到秦蔓的呼喊,大家全都往路口那兒湊。
看到抬著擔架的人,劉春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直接沖過去,“你個老不死的,你誠心嚇我,你什麼時候嚇死我你就安心了。”
沈憶和沈念也跑過去,沈恆和沈德運幫忙抬著擔架,天太黑,只能透過月光看見他們臉上烏黑一片。
“媽,讓你們擔心了,我和爸沒事兒。”沈恆聲音略帶沙啞,不過這對沈念他們來說,就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秦蔓離得遠,並沒有上前,她拿手背擦擦臉上的淚,轉身離開。宋飛寒笑看著沈念一家重逢,把他爸都給拋到腦後了,看著秦蔓往回走,趕緊追上去。
“你怎麼不過去?”宋飛寒搞不懂,秦蔓等了一晚上,看見人出來了怎麼就往家跑。
秦蔓聲音有些哽咽,不過明顯能聽出來話裡的愉悅,“念念她們一定擔心死了,我這個時候去就是添亂,我只要看見沈大哥他們平平安安的就行。”
宋飛寒撓撓頭,“沒懂你說什麼。”不過他也該回家了,不知道家裡什麼情況呢。
握著沈恆溫熱、寬厚的手掌,沈念整個人像重新活過來一樣,他哥和他爸確實沒事兒,這不是做夢。
只是,他們最後抬出來得這兩個擔架上的人,早就沒了呼吸。
沈恆和沈德運還有其他工人,幫忙將兩具屍體抬到指定地方安放,這才回了家。
倆人渾身都是土,臉上擦破了皮,手上有劃傷,好在都不是很重。
洗漱以後,倆人在沈念哀怨的眼神中上了藥,全家這才算放下心來。
“實在不行,明天再去醫院看看。”沈念知道,今天晚上的縣醫院一定人滿為患,剛剛受傷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像沈恆他們擦破皮這種,估計都沒人能管。
“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沈恆和沈德運心有餘悸,要知道,他們也是與死神擦肩而過,差點兒就被埋在磚窯下了。要不是剛好有四輪子拉來土,他拽著他爸去攪拌機那兒,父子倆誰都逃不出來。
他倆前腳剛出磚窯,後腳磚窯就坍塌了。轟地一聲,漫天塵煙,眼前一下子什麼都看不清。倆人離的不算太遠,正好被崩出來的碎石擦傷了臉,好在都不太嚴重。
等到大家都反應過來,全都往磚窯方向跑,有人腿快跑出來了,還有沒坍塌的地方,大家拿工具,趕緊挖,救了不少人。
有幾個人正好被砸在坍塌最嚴重的磚牆下。
重傷三人,輕傷十幾人,最後兩個人被挖出來的時候,腦袋被砸,早就沒了氣息。
這可是白泉縣磚廠開廠以來,第一次事故。
沈恆輕描淡寫將這個事兒說了一遍,只不過把他和沈德運剛出磚窯就坍塌的事兒改成,他倆晚上就沒在磚窯裡幹活。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塌了呢?”劉春橋也算平複下來,只不過這事兒,想想都後怕,還不知道那些家屬怎麼辦呢?
受傷的還好說,慢慢養養,以後還能幹活。因為事故而亡的,都是家裡的勞動力,到時候讓全家怎麼活?
沈恆喝了一口水,“磚窯去年年初就該翻修了,我們提了幾次,韓廠長說沒錢。下半年接了不少單子,已經發出去貨的,貨款也回的差不多了,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如果翻修磚廠,廠子就得停工,單子就得往後排。這就從去年年初拖到現在,這都五月份了。”
沈恆提起來就一肚子氣,因為這個,他之前還跟韓廠長大吵了一架。可是有什麼用?磚窯沒翻修,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沈念他們聽了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麼這段時間沈恆他們不在家提磚廠的事兒,有活兒幹,臉色也不好的原因。
沈念一直知道,她哥其實心最善良,今天能最後從磚廠出來,一定是一直在救援,她看見他哥十個手指尖都破了。都說十指連心,這得多疼?
她哥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每一次事故的背後都有這不為人知的驚心動魄,哪裡會像沈恆說的那麼簡單。他也只是不想大家擔心而已。
說著話,沈憶擀了面條,煮了一大鍋,這一晚上誰都沒吃飯,吃點兒熱湯面正好。
“行了,大家都累了,擔驚受怕一晚上,都去休息吧。”吃完飯,沈德運看著他哥,“哥,你晚上就在家睡吧,先別回去了。”
“那不成。”沈德鴻看到自家弟弟和侄子安然無恙,也算放心了,“我跑出來,鄭經理替我呢,你們都沒事兒,我就回去了,不能讓人家受累,咱拿著工錢呢不是?”
知道沈德鴻幹什麼都認真,沈德運也沒強留,家裡人也都洗洗躺下了,可是擔驚受怕一晚上,誰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