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站起來,大步走出大門,找了一個僻靜處接電話。
湛青揹著綠植花壇,坐在水泥臺上,那端傳來女孩兒笑意盎然的嗓音:“新年快樂啊湛湛!吃年夜飯了嗎?”
湛青低笑:“還沒到呢。”
晏晏毫不在意,笑吟吟:“哎呀,不要在乎這些細節啦!你收紅包了嗎,我告訴你哦,我在我爺爺家,他給了我五百塊嘿嘿嘿”
“你除夕收了多少啊?”
“……”
湛青頓了頓,沒好意思說他爺爺每一小孩發了五千。
晏晏倒是沒有再計較這個話題,她純屬於閑話閑聊:“其實我本來想快到零點給你打電話的,但是怕你這邊有事,怕你睡著了,就先提前給你拜年啦!”
她抿了抿嘴,臉有點紅,末了含糊問了句:“你幾號回來呀?”
湛青沒有拆穿,女孩的小心思實在好懂:“最早初四吧。”
透過電話,沙沙的電流聲裡,也難以掩蓋女孩的興奮期待:“這麼早啊,你不要拜年的啊。”
湛青一個“嗯”字還沒滾出喉,綠植花壇那邊傳來動靜,發生了不小的爭執。
大伯媽扯著細細尖銳的嗓音,憤憤指控:“你以為我不知道?就你喜歡假正經,附庸風雅,你勾搭的那小妖精離過婚你知道嗎?!那言笑不過寫幾首酸詩而已,什麼北大才女,什麼美女作家,你看你那五迷道的樣子”
湛依和咬著後槽牙,低著嗓子說:“你還來勁兒是吧?你非要在除夕裡跟我鬧是不是?沒有就是沒有,言笑無非就是想找我引薦引薦而已,你瞎琢磨什麼?”
彼端倏然噤聲,湛青心一沉,他拿開湊到眼前一看,“吱吱”兩聲,電話已被結束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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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青那邊的突然傳來了吵架聲,男人女人的嗓門很大,晏晏無法忽視。那兩個陌生又熟悉字眼灼燙進心裡,她愣了半秒,匆忙掛掉了電話。
還好,湛青他不知道其原委。晏晏咬著唇,暗想。
言笑。
是她媽媽的名,她上網搜過百度百科,上面卻說是她的真實姓名。
媽媽的原名叫言冰雨,她不知道她媽媽改掉名字有什麼深層含義,是否和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因為決心割捨抹卻的那個女兒,自然絕不能提起她的名字。便欲言又止取名言笑。
言笑晏晏。
這世界真小啊,湛青回趟家過個年,她竟能探聽到這個人的訊息。
晏晏塌下肩膀,心情瞬間跌倒谷底。
她攢著,低頭往爺爺屋裡走。晏傾之陪著她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看春晚,見人進來,朝她招招:“來,多陪爺爺奶奶說會話,一起看春晚。”
她悶不吭聲,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
晏傾之看出她打完電話回來,情緒明顯不對勁。
他朝自己的父母使了使眼色,便站起身,拍了拍晏晏的腦袋,語調閑散:“走,帶你上樓看個寶貝。”
晏晏悶頭跟上。
晏傾之神秘兮兮掏出的東西,是一個做工精美的八音盒,深棕木質漆身,四四方方,開啟盒蓋,蓋子裡是一面小鏡子。八音盒小巧精細的械轉動起來,傳出悅耳的鋼琴聲,是耳熟能詳的致愛麗絲。盒是一塊平滑的漆面,隨著音樂,上面緩緩轉動著一個小小的芭蕾舞女,踮著腳,穿著白色的天鵝裙。
這個東西,曾經她來爺爺家玩的時候,爺爺獻寶似的給她瞧過,那時候他說漏嘴,說是當年爸爸送給媽媽的定情信物。
她戳了戳小舞女,那舞女便從盒子裡掉了下來,她氣呼呼地說:“什麼寶貝,不就是個別人不要的破玩具。”
晏傾之愣了愣。
很快沉靜下來,他低聲說:“對,這是當年,爸爸送給你媽媽的定情信物……晏晏,不管現在怎麼樣,那段過往是美好的。”
“你是覺得我不該把它儲存下來是嗎?那我去扔掉。”
“不是!”晏晏撓了撓頭發,“我就是生氣,她幹嘛突然從我們生活裡冒出來,不是消失得好好的嗎!”
“什麼?”晏傾之訝然,“你看到了那個訪談,是嗎?”
訪談節目播出當天,他便知道了,他故意隱藏不說,沒想到她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