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川被他的咄咄逼人驚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了一種緣落知曉他的秘密,處處針對著他的感覺。
但現在還不定確定,不打自招未免愚蠢。他想要向冥王謝罪,冥王卻擺了擺手道:“緣落,我明白你對他不拒絕接替心木那位置有些介懷。但他耿直忠誠,胸無城府,有什麼說什麼,你何必針對他?都是自家兄弟,未免太傷和氣。”
緣落領會,微微向帝沙欠了欠身。
帝沙滿意地頷首,輕手輕腳邁進了絕情館。
冥族見冥王如此,便亦不敢造次,緊隨著他的腳步,聲音比他還要輕,步子比他還要緩,慢慢地入了居室。
心木躺在緣落那張鋪得異常柔軟的大床,身上蓋著幾層融著法力,散出暖融融氣息的被子,閉著眼,安靜地睡著。
腮邊是一抹少見的,安恬的笑容。
松川本還抱著幾分,或許緣落是受了刺激胡言亂語的心思。
當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真的再度出現在眼前時,他的拳頭不由攥得緊緊的,恨不得把他的頭顱打得粉碎——像他好容易實現的夢想那般,崩裂成灰,隨風吹散。
但他不能這樣做。
他只能忍。
如曾經逝去的,被親手提拔起,旁人看來幸運非凡,對於他來說卻是永遠只能活在他人巨大的陰影下,最壓抑的時光一樣,默默地忍受著他的光芒,忍受著心中的不甘與蒼涼。
他不斷地眨眼,好容易才擠出了兩滴眼淚,正要撲在心木身上大哭一場,帝沙已坐在了床沿,將心木的身子緩緩抬起來。
帝沙輕喚著“軍師,心木軍師……”,他只是不知是否在回應他的呼喚,含混地“唔唔”了幾聲,並沒有睜開眼睛。身軀失去了骨般,軟軟綿綿,在帝沙的臂膀中都支撐不穩,仿若隨時都要滑脫開去。
帝沙將他向肩膀處靠了靠,挽起了他的袖。
蒼白的臂膀光滑異常,沒有絲毫的痕跡。
帝沙將指尖點在他的胳膊,低低地吟唸了一小段咒法,水藍的光芒流過心木的軀體——依舊沒有任何事物出現,一星半點也沒有。
“冒牌貨的身上有魔刻,我大哥的身上卻沒有。”緣落微微一笑道:“殿下這下可算是放心了?能否——”
“還不成。”帝沙乜了緣落一眼:“別當我看不出——你絕情館的那結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織造出來的。這等實力,若是拼盡所有法力,說不準也能夠使出能欺瞞本座的障眼法。”
緣落雙手交叉,深深行禮:“殿下實在太抬舉屬下了。如果單是魔刻的烙印,不能讓您信服,那就隨您探視——直到您徹底明瞭了我大哥的耿耿忠心為止。”
“別的不說,有一件事就甚為詭怪,本座實在琢磨不透——你何必憑任冒牌貨四處招搖,在他入了大牢也不見出現揭露實情。卻偏巧在那所謂的‘冒牌貨’無端端在冥牢中消失,我要給他定罪時,你才跳出來,說心木早就在你這裡?沒有合理的解釋,這件事本身就很難令人不起疑罷。”
帝沙提出的,也正是其他冥族想問的,他們都把目光凝聚在緣落一人身上。
“這……”緣落忽然滿面通紅,捂住了嘴巴,支支吾吾地道:“屬下……屬下有些……無從開口……”
“你該不會是編不出了,想故意假裝有難言之隱,矇混過去吧。”帝沙冷笑:“緣落,你騙別人倒也罷,可休想用這招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