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這件事你做的實在漂亮。”帝沙柔聲道:“但女孩子留疤也總是不好看的。不管是臉上還是手上。”
湘宛沉默著,由他在傷口上塗抹藥粉。
這藥粉抹在傷上,火辣辣的疼,她卻是勾著嘴角淺笑,過了一會,才裝作不經意小聲問道:“殿下,我方才看到藥師芷在門外——我不明白,這樣自私自利的小人,您為什麼還要留他在冥界?就不怕他鬧出什麼亂子?”
“嘁——就那等白痴,能鬧出什麼亂子。”帝沙道:“其實我也甚是討厭他,不過他的煉藥術又實在是好。聚炎已叛走了,芷再離開,這冥界一時半刻想要找到超過他的藥師倒是不容易,不如留他一條狗命。”
其實,說白了,就是還有利用價值罷,若是有能替代他的藥師,芷也就不會這般命長了。可是——盡管討厭芷,湘宛也得承認,莫說不以療愈術為主的冥界,便是在整個三界中,芷的驚世之才也確是少見的——向以治癒做主技能天機宮中能比過他的竟也寥寥。以他這無可替代的法力與才能,再多活個萬千年想必並無大問題。
湘宛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無論是心木的平天下之才,還是凝魄聚魂攏魄之能,亦或是空的絕殺術至誠心,到了天下安,敵魂盡滅,誠心無用時,竟都比不過一個連普通四階冥族都能輕易撂倒,黑心肺的芷的地位更穩定——畢竟傷病總是不能避免的,只要還會受傷,還有疾患,芷就一直有價值在。
她索思之時,竟真的笑出了聲。
帝沙手一定,也跟著抿了抿唇:“空,你笑什麼?”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殿下又覺得空沒用了,想把我拋棄時,我就去把芷的軀殼盜來,這樣,我就不用再思索該如何才能再次對殿下更有用了。”湘宛的眼波流轉,微翹嘴角,聲音竟有些感傷。
帝沙默了許久,突然喃喃吐出三個字:“不會了。”
“嗯?”
“沒什麼。”帝沙將瓶子蓋好,妥帖地放回到懷中——不是碾碎了放在法力。
這個不經意的小細節,帝沙自己都沒能發覺,卻被湘宛注意到了,她也沒有出聲提醒,默默地取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
不過眨眼,卻真的是半點疤痕都不曾留,柔淡的面龐露出不相稱的歡喜。
看似無心的表情,卻是她故意做給帝沙看的,略微瞥著眼角,赤瞳迷離迷茫盡收。
湘宛的臉微微一紅,忙將小鏡收起來,垂下眼瞼。
她的容貌,本就屬清秀碧玉,嬌羞的神態,卻比真正的空更惹人憐愛,帝沙抬起手指,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在湘宛開口道了聲:“妄執他……”時頓在了半空,緩慢收起。
她仍舊是這樣——重視他的任務多過任何的風情。
雖然有點點的掃興,但他卻對她的信任,漸漸比往昔又甚了些,也對這不經意間出現的名字添了更多的厭惡。
借刀殺人,這倒也算是成了。
“妄執他歸屬了蒼默,似乎知道的還不少。如果不是屬下留了後招,就要被他害死了。可是屬下擋得住一次,卻實在不知下次我還是否能禦。”
“他這分明不是沖著你,而是沖著我來的——”帝沙冷笑了一聲:“蒼默這小子,還真是一逮到機會就不老實。痕兒予了他,卻仍然拴不住他的心,想仿設法想要對付我這岳父大人,真不知道有什麼深仇大恨。”
“莫要說是您了,就是璽顏這便宜父親,他又是如何對待的?”湘宛溫言道:“如此陰損之輩,要不要我出手,就把他做了——那妄執失去依靠,也就蹦躂不起了,也再不會威脅到殿下。”
“蒼默不過是傀儡,你做了他,他再找個更難對付的主兒該怎辦?”
湘宛適時露出殺手本能地陰狠:“那我就連他一併殺掉。”
“瞧瞧你,現在到了讓你動腦的時候,卻還惦記著打打殺殺的。”帝沙用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這妄執在天機宮多年,連待千尋都被他算計死了,你知道他的實力?你能肯定自己出手一定動得了他?若是動不得,你再暴露了,必是無可挽回的局面。”
湘宛大惑不解:“難道還留著這倆禍害?”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帝沙不疾不徐地道:“蒼默我們知根知底的,看似聰明,缺點也頗多,就是把心木和散羽都給他謀劃也沒用——留著他,才算是牽著妄執。”
帝沙的決斷倒是和笙霰雨的判斷頗為一致——既然不知道妄執的實力,不如留著蒼默,湘宛眼珠一轉,拊掌道:“殿下果真英明。”
“不過,也是時候給痕兒敲敲鐘了。”帝沙從頸子取出一條鏈來,戴在湘宛的脖子上:“你戴著這條項鏈去找她,向她表明身份——告訴她我看著她,切莫被那些無用的迷了心。”
湘宛珍視地撫摸項鏈,口中應答,心下卻暗道,姐姐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