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過竹韻不肯穿的衣服給緣落,倒是意外地很適合呢……
當走回寬敞,雖不空蕩卻簡單古樸的居室時,他不自覺地將薄薄的長裙撿了起來,在手中把玩著。
極淡極淡的竹子香味撲面吹來,她的容顏也異常清晰地在他的腦海浮掠。
他一直以為她溫柔得像是水般,伶牙俐齒也不過是水流清脆的漩音。
正如他以為自己對她,除了感激,從未生出過任何念頭來。
卻第一次發覺原來她也可以如此的調皮活潑——像冥界永遠看不到的,陽光。
第一次,感受到惆悵與無奈確實在他心間蔓延,生生烈烈地痛著。
心木低低的呻吟猛地將他在紛湧的思緒中喚醒,他回過神來時,才驚覺自己竟差點鬼使神差地將這件拿他取樂的長裙融在法力中。
當看到心木的手伸出被子,抓住的卻是冰冷的風時,他顫了顫,猶豫片刻,才略有些不情願地把碧翠的衫放在他的手中,伏在他耳畔道:“這是她給您的……”
鼻子已微微皺起來的心木聽到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時,寶貝似的把它緊緊抱在懷裡,迅速安靜了下來。
一陣酸楚湧上喉嚨,他幾乎是半跪在心木身邊,不假思索地問道:“您就真的那麼喜歡她嗎?”
並沒指望昏睡中的人能給予他答案。
但他卻肯定,堅決地“嗯”了一聲。
明明是囈語,卻不像夢話的,極其認真的回答。
是嗎?
明明已這般痛苦,卻還是不願意改了那份心嗎?
他倏然想到了,也理解了寧兒。對於一個怯於露面,對方連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的可憐女孩,若沒有他的昏迷,像現在這樣,被當作其他女子而將他緊緊抱住照顧的機會,絕不會有。
他在做夢,她何嘗不是在做夢?
如果他的夢醒了,她的夢也就到頭了。
她不是冥族,不曾有過扭曲的篩選與練訓,她的感情還是完整存在的。雖然有些惡毒,但想來那脫口而出的咒言,並沒有幾絲是真心,更多的不過是屬於她,從沒有機會展露出的純心和小任性。
他罵自己也實在是蠢笨,拿兩句玩笑話就當了真。
在醒悟到了這件事的同時,另外的異常之處敲打著他的心房。他皺了皺眉,用指尖觸了觸碧色的衫,吟念回影的口訣。
極不清晰的映像中,他暫沒有準確定至他想要的點,卻意外溯到她低垂著頭,一針一線地繡著青翠的衣裳。
細細的發絲耷下來遮住了臉,甚至連五官都看不清,卻能感受到她的認真。但奇怪的是,躺在她膝上的成品,並不是長裙,而是一件式樣很引人的袍。
當她將它整個鋪平開來,露出舒心的笑聲時,卻忽然驚叫著把它扔在地上:“切……真是不知不覺就又做了傻事。就憑他,也配穿我做的絲袍?他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替他操這個心?拿給他,不定要怎麼笑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