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執。
當有些模糊的名字吟念起,竟有些沉重。
在十丈軟紅中偶爾看見,在他那份孤寂與血淋淋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同情心忽起,便想要讓他也同她一樣,早日脫離血海苦海。
但她沒有那樣的權利。她去求笙霰雨,笙霰雨只撫了撫手腕,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也不是天機宮魂靈,為什麼當日可以救我,如今不救他?”
笙霰雨的眼不自覺瞥向一邊:“你也不認識他。”
“您也不認識我。舉手之勞罷了,為什麼不肯再舉舉手?難不成是您覺得我比較有用?”
笙霰雨苦笑了一聲:“隨你怎麼想吧。”
她心中不忿,便去求尊上,跪在殿外第九夜,阿嗣將衣服披在了湘宛的身上,神情複雜地道:“你不該逼姐姐的,當日她把你尋來,你以為是舉手之勞,其實……”
他嘆了口氣:“算了沒什麼,你當我沒說。”
第十五日,笙霰雨拍了拍她的肩:“別跪了,我已如你所願。”
湘宛只高興了一瞬間,在走進去,卻被抬出來的笙霰雨映入眼簾時,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當日她救你,也差不多被尊上打成這模樣,心脈都裂開了,一直也沒好透。所以,她那日撫手腕,大概是想要切脈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得住吧,你卻用那種方法逼她……”逍嗣的面容是那樣的沉重。
湘宛哭著向笙霰雨道歉,她卻是笑著的,她正好也添了個朋友,有什麼好哭的。
妄執來到天機宮後,卻和恩人笙霰雨的關系一直不大好,反而處處討好待千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待千尋竟然難得的對他青眼相加,最後許多人都不再記得他原是湘宛下跪,笙霰雨從地界攏來的。
待千尋死的那天,他蹦出來指著笙霰雨的鼻子大罵她是個逼死父親的小賤人,這樣的人當上天機宮宮主,只怕天機宮也沒什麼指望了,旋即便銷聲匿跡沒了影。
連記憶都變得不那般清晰,彷彿從來沒有這麼個人存在過。可是今日一抹痕跡湧現,原來那塵封深處,竟有這麼一抹影子。
天機宮原有一門法術便是改換人的記憶,不過是隻有歷任宮主才能使用的秘法——妄執與待千尋的關系走得那般親近,待千尋一時被哄住,傳了它兩招也是極有可能的。
“來時那般不同,在時那般討巧,走時詭異,想來想去,原本就是他最有可能,可我卻偏偏毫無印象,連他這麼個人都忘記了,還把罪責全賴怪到父親的頭上。”笙霰雨將琉璃攥得粉碎:“先招來寧兒,再引來他,害了父親也害了自己,整個天機宮都被我弄得烏煙瘴氣——在寧兒來之前,天機宮原不會出現說話解釋無人相信互相猜忌的情況的。父親說的沒錯,如果不是芒星盤加身讓我還有點用處,我就僅僅只是個禍害而已。”
“姐姐,你不能那麼說……”湘宛咳嗽著,血跡染紅了指縫:“您根本不想把他召到天機宮的,是我為了可笑的憐憫心才……我才是害人精……”
“爭論這個已經沒有意義,是他,是件壞事,讓我知道了我當年做了多不可饒恕的荒謬事——”湘宛神情黯淡,笙霰雨輕笑:“但也像你說的,同時也是樁好事——這麼個外來的狼子野心混蛋,我也不用猶豫也不用客氣了。他還沒有遭到報應,就由我來成為他的報應。
笙霰雨在湘宛心口輕一撫,湘宛喉嚨的淤血咳出,立刻沒有那般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