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楓沒有力氣點頭,卻輕輕笑道,給出肯定的答案:“對啊,難道你們餵我的不是冰糖水麼?”
“冰糖水?你這樣認為?”芷蹙了蹙眉。
“莫非我說錯了?不是冰糖,而是其他種類的什麼糖?”慕流楓略思索了一下:“算了,反正我對這東西也不懂啦。總之很好喝的就是了,現在那股子甘美的味道還留在唇齒間,蠻有回味的呢。”
芷一愣:“你難道只在意它的味道,身上就沒有半點不舒服的地方?”
慕流楓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嗯”了一句。
“要是難受可以不用逞強的哦。”芷作出寬容的模樣:“我們是不會太為難你的。”
“逞強?逞什麼強?”他像聽不懂芷的言語的樣子,奇怪地問道。
他雖因為芷的迷魂香氣弄得渾身動彈不得,呼吸卻依舊很平穩,臉色也極好看,瞧不出什麼異狀。
芷冷冷一笑,這其中確實有幾味味道偏甘甜的藥物不假,卻也皆是對人的內髒有極大傷害的事物,再配上了那顆藥丸,一般的仙冥也死了半截。何況他現在只是凡人之軀。
定是他比之前更能裝蒜了。芷一把抓住他被鎖住的手腕,探著他的脈搏,打算拆穿他這假裝堅強的謊言。
令他大為震驚的是,他的脈相真是極其平穩,與常人並無二致。
“怎麼會?”芷呆呆地鬆下了他的手腕,向後退著:“這絕不可能的,不會有這種怪事的……”
夢煙冷豔地一笑:“芷,探出什麼來了?你的表情很怪異呢。”
芷像見了鬼一樣指著流楓道:“煙兒殿下,真是怪事,喝下了那種東西,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心木倒鬆了一口氣,暗道幸好沒事,剛真是嚇了他一跳,卻瞥到了芷的面色更加難看,有些泛青,血紅在他冰冷的瞳中閃閃爍爍,看出來是壓著一股莫名的火氣,不禁又緊張起來。
芷做為他的手下多年,自知其愛藥愛毒成痴。使出渾身解數卻最終沒能在天牢中將流楓毒死,最後心愛的蟲窯還被他砸得粉碎,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挫敗這種與眾不同的興奮感,卻也因而翠流楓一直懷著極強烈的不甘。
所以在那之後,他更為瘋狂地收集,淬煉世間的毒物,想換他一刻頹然認輸。
此刻他那僅次於作是糖水,他的內心中充滿了其實冥族全然不懂,只是聽過的所謂恥辱感。
心木低低地道:“芷,他小子沒事就先放他一馬吧,別瘋得太過分了,真把他弄殘了,我們都得受牽連。”
雖然意志薄弱,但他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要讓慕流楓少受些苦。
慕流楓的耳朵極是敏銳,心木的話正好被他聽了去,他微微一笑:“喂,我這剛醒來不久,口還有點渴,你的甜湯還有沒有?我還想再喝些。”
剛有些冷靜下來的芷徹底紅了眼,陰惻惻地笑道:“有。不過總喝一種會膩的,我給你換些別的味道的可好?”
慕流楓毫不猶豫地回了句“好”,心木狠狠地瞪了得意洋洋的流楓一眼,心中說不出的滋味,見芷衣袖輕拂,煉藥的器具憑空落在寒冰做成的地上。
他不懂藥草之道,但見放在桌上與他手中裝水的瓷瓶,便知道他要作甚麼了。
情況迫在眉睫,心木只得發動冥族強制命令手下的咒法讓芷停手,在他開口前,夢煙先冷冰冰地道了句:“心木,莫管閑事,退下!”
“為什麼?”他的位階雖不受權戒的控制,但還是被水藍色的光牽制著暫且退到了一旁,焦急地道:“煙兒殿下,您知不知道芷現在要作甚麼?”
“我猜,他應該是想要熬出冥界最近都在傳的,比淬入逆魂劍中的毒物還要厲害數倍的那玩意吧。”夢煙用手託著腮,淡然地道。
“您既然知道,還不命令他住手?”心木驚惶道:“剛那個也是他的心血,但畢竟有限,流楓僥幸安然也是我們的幸運。但逆魂的毒可已是連您也受不了的。這物事費盡心血,拉來數不清的五族命靈來試藥,終於製出了那種嘴輕輕一抿,便瞬間不知魂歸何處的藥物……那……”
夢煙悠然地道:“我確是受不了逆魂,可別忘了他卻帶著那毒素活下去了。現在不正好是個見證是否能打破那奇跡之刻。”
“煙兒殿下……”
她冷冷地打斷他:“我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其實你也是好奇,只是沒膽子承罪的。現在我的興趣被勾起來了,有罪我全攬著,你是否能閉上嘴了?”
他並不是沒膽子承罪,不過有種說不出的事讓他有些擔慮。
夢煙架腿而坐,手肘拄在椅背上,斜睨著他,揮了揮胳膊喝道:“芷,沒事,你盡管放手做,什麼時候他受不了了告饒,什麼時候再放了他。”
那瞳孔在她說話的剎那變為水藍,手上的權戒也發出光芒,顯然又用了強制性的命令。
心木皺著眉,他總是對她的歸來恐懼,怕她其實是另有圖謀。
現在,終於可認為自己確是太多心,煙兒殿下真的已洗心革面,且變得比以前還要狠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