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本就極其骯髒,殘忍的事情,是否也造成了可怖的後果。
她想勸服自己,可是任何語言,到了此刻,竟然都變得這般的蒼白無力。除非聽到舞靈,聽到他親口告訴她,與那件事情毫無幹系,她才能真正地讓自己這顆在善與惡夾縫中的靈魂,得到安定。
夢煙在舞靈踩著浪花飛馳而來時,輕笑了一聲。
舞靈忍不住贊道:“真是個大美人,笑起來時,還真的是很好看呢。連我都快要陷進去了。”
夢煙無奈地道:“雖知你是真心在誇贊我,可從你口中吐露出的,真有點刺耳呢。”
舞靈絲毫不介意,只是打量著她的模樣:“心性恢複了,可這善妒的人裝得倒也像。”
夢煙淡淡地道:“就是維持著這種狀態,應該還瞞得過去吧。”
“我想可以。”舞靈悠然道,天真燦爛的聲音與外表,憑空摻雜了一絲蒼涼與成熟:“冥族他們只是靠著強大的力量而自負,可無論觀察力還是應對變化的能力都差得很,完全無法應付他們預期外之事。就連你這最強兵器,不也差點毀在這點上?”
夢煙聽到舞靈的話,有些愧疚,咳嗽了兩聲,臉頰上也暈染了幾分歉意的紅暈。
“所以你不必想太多,以最好的轉態,按著他們思想偽裝下去。勝利,就必是主上的了。”舞靈輕柔地道,將手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
水藍的衣衫,立刻映出了血紅的掌印。
也倒映在夢煙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她自己猶有說不出的痛惜,幽朔只怕是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的眼淚與這不停滴落的鮮血一般滑落罷。
她根本不比自己更加幸運,她之前竟對這同樣悲傷生出了絲絲怨恨。
輕啟薄薄的唇,那一句道歉已脫口欲出,卻被舞靈溫柔地止住:“不必對我說抱歉。我們皆是身不由己,按宿命而行,彼此皆無錯,誰也怪不得誰。”
夢煙心一顫。
無論出自哪種原因,她強行截斷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姻緣,造成了一連串的悲劇。她並無情感,體會不到痛苦之時,偶爾想起自己的做法,都對醜惡的自己感到無比的厭煩。
任何一個人知道真相的時候,都會恨不得將她粉碎,她也從不敢祈求諒解。
因為,那實在是太奢侈了。
她也是身不由己,不過,又有誰沒有自己的無奈,哪裡會有人設身處地去思慮她的苦衷?
所以,她早就無所謂,早就不在乎。她帶著那樣高的天賦出生,被改造一刻,她就做好了永遠的沉淪。
在這寂寞的時光之中,冰冷陰沉的工具,何為對錯,何為善惡,她完全沒有概念,只是不斷地,按照命令,按照他人的意願其做事。
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歷經千奇百怪的事,跨過堆成山丘鮮血淋漓的屍體,踐踏他人真心實意的情感。
無任何的贊揚,無任何的憐惜,麻木地在陰冷的道路前行。
可她卻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你沒錯”這樣的字眼。
從舞靈的口中。
她驀地想起,幽朔用那永遠不會展露給她的,似水柔婉之音,喃喃:小靈,她無論何時都是那般單純,善良,習慣為別人著想,卻把自己的一切看得輕若塵埃。
他也曾對她說過,散羽心思縝密,城府頗深,擁有不可思議的洞察與謀劃能力,能一眼看穿他人所看不穿的危局並破解,可她卻對機關算盡者與陰謀陷害事頗為不屑,絕不輕易耍手段,只要值得流露真情,必與你坦誠相見。
散羽,在別人的印象中,永遠是那般善解人意,惹人憐愛。
可是因為紅線的牽扯,她對這個受到頗多喜愛的少女,並無太多好感,只是為了讓時間正常推行,才不得不與她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