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撲面而來綿延不絕的血腥味。在她的記憶中,連一隻飛鳥都沒有親手殺死過,卻對這種味道深覺熟悉。
她幾乎是在瞬間就肯定了,定是鋪天蓋地的屍體,彙成河流的鮮血,才會這般刺鼻。
她希望隨著漣漪的蕩漾,這味道離她遠些,最好能被她甩在身後。
可惜,那種別樣誘惑力的勾人心魄的鹹風,卻終沒背道而馳,逐漸撲面而至。她的身軀不自覺顫抖,再調整也勻不了呼吸,全身的脈博都在“突突”地跳。
她勸自己要冷靜這樣的念頭都沒有了,也無法用“一定不會有事的”來自欺欺人。
她結結巴巴地道,聲音也發著抖:“小靈,讓水漣漪慢些,再慢些好不好?”
她完全不想看,卻也不願意逃避。她所能做到的對自己軟弱最大的讓步,不過是希望悲傷到來得緩些。
盡管什麼也改變不了,她也捂著眼睛,寧願這路永遠走不完,好延長些她心中微弱的,遲早要破碎的幻想。
舞靈在玉若無暇注意刻,罕見地用屬於真實的她成熟穩重的聲調長嘆了口氣,原本呼嘯的風聲溫柔和煦了下來。
但再慢,也不能減淡直入肺腑的腥氣,更不可能真的蕩於世間,再不落降。
舞靈發出了不可置信地驚呼聲。
玉若緊閉著眼,也能感知到自己落在了一處荒涼沒有人息的地方。她想眯起眸子,透過指縫來親眼目睹這慘狀,但她卻做不到。
舞靈將她擋在臉上的盾牌撥落下來,蒼涼的開口道:“玉若嫂嫂,不要再恐懼了,早晚都是要見的。只您睜眼時,一定要挺住啊。”
玉若狠了狠心,終於將她的杏目大大地睜開。
繁花似錦,碧草從生的夕雲山,此刻萬物凋零,她熟悉的生命全倒在了豔麗的梅海。
原本害怕見光的眼睛,到了現在卻又變得難於閉上。
她發了瘋似的在這自小依棲地奔跑著。
修煉場也好,鑄心門大殿也好,除了一具接一具沒有了靈魂的空殼,再沒有了其他的景緻。
到了劍閣前,她終於看到了最不願意見到的景象——念洛與阿柔躺倒在劍廬之旁,手中握著武器,全身皆是傷痕,看起來經歷過一番激烈的搏鬥,終究是不敵而被人殺死。
玉若幾乎站立不穩,舞靈迅速扶住了她的肩膀。
身後傳來一陣細碎不穩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玉若一把推開了舞靈,喚出雙刀,眼中盡是殺氣,直指向了來人的咽喉,厲聲喝道:“誰?!”
對方披頭散發,滿臉是血,已看不出是何人,但透過他的氣息能知他受了很重的傷,他悽悽慘慘地咳嗽著道:“師妹……是我……”
玉若聽到說話聲,刀不自覺落在了地上,上前扶住他,拂去他的亂發,用衣袖替他擦幹淨臉上的血跡。
“淇水師兄?”玉若本差點絕望,在看清他的臉時不由激動地道:“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