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的聲音是第一次聽,但是,這樣的語氣,在心底隱隱地,浮現出淺淡的影子來——那麼陌生,同時又是那樣的讓人熟悉。
絕對,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不完全一樣,卻十分類似的說話方式。
到底——是在哪裡呢?是誰呢?
雨櫻綠眸的波光在她的身上轉了轉去,又移向了楚遙。
破軍知道,雨櫻這樣看似無意的眼神,其實是在觀察——觀察這個人此刻的思緒,來判斷這個人的性格與他的想法。
雨櫻並沒有讀心術。
但是,她卻有著足以媲美讀心的觀察能力。哪怕只是嘴角向上揚的弧度稍有差別,她也能夠準確得知這個人極其細微的甚至連其自己還未能察覺的心境的變化。
楚遙皺著眉頭把頭扭向一邊這樣明顯的動作,破軍僅僅能夠明白他對於雨櫻和他極度的不信任,對染秋霜也有些許的不滿卻敢怒不敢言。
但他知道,如果是雨櫻的話,一定能夠看到比他所目視到的東西更深層次的事物。
“原來……是這樣麼……”雨櫻輕笑了一聲,說出了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
“什麼?”
“沒有。”雨櫻淺笑,淡淡道:“永遠也不會有既鋒利同時也不會誤傷的刀刃,也不會有絕對完美的性情,和絕對值得信任之魂。你既是這樣的一種個性,被利用及被背叛的可能性定是要比其他人更大。你以前發生過什麼我並不知道,就現在,你就處於很危險的地步了,你竟然還笑得這樣天真,這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嗎?”
“哦?為什麼?”染秋霜被她這句話勾起了好奇,方才已經揭了一半的紗霧再次落了下來,模模糊糊,若真若幻的印象再次回到了原點。
“你說,如果我在現在已經知道了你的女兒是芒星盤的情況下,和你道一句我狼族還有諸多事務需要我去處理,改日再來拜訪你與你深談交心,你會怎麼做?”
雨櫻在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
“你會放我走”這句話與染秋霜的“我會放你走”疊在了一起。
“嘻,雖然只認識了這半日,但是,我們兩個去莫名地很有默契嘛。”
染秋霜向雨櫻平伸出一隻手掌,希望雨櫻能夠用自己的手心擊打她的手掌心以示彼此無言的心照不宣。
雨櫻沒有動,連始終摩挲著孩子臉蛋的那隻手都收了回去。
“無論我們的話多麼投機,是怎樣的互相欣賞。但我是闖入這裡的,同時,我必然有我自己的目的——這些,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忽視的。”她說話的口氣,驟然冰冷,直刺心扉。
破軍是很怕雨櫻生氣的。
但,比她的憤怒更讓他畏懼地,卻是她冷若冰霜的態度。
每當她用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聲音說話的時候,總會給破軍一種——她是從地獄的深淵中爬出來的錯覺。
他沒見過冥界,也不知道地獄是什麼。所有的印象,皆是按照幼時雨櫻給他的解釋所凝結成的。
雨櫻說,冥界,是三界中最冷最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而地獄,則是冥界這種刺骨寒冷的一種具象化的形容。
這些概念性的事物,破軍都沒有任何的實感。雨櫻的冷厲之態,就是他對於它們所能進行的最精準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