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姻像是瘋掉了一般,召集了一眾兄弟,沿著曦晨的氣息走下去。
淡淡的紫色長袍。
雖然已經是殘破的,有些舊了的紫色,在碧綠的燈光的映照下,卻別有一種風情。
長長的黑發,蒼白的臉色,溫柔而多情的笑容。
與沐魂極其相似的臉,但是誰也不會把他認作是沐魂。
沐魂的眼眸,不會像他一樣,露出陰險而無情的笑意,也不會像這樣,用鄙視的眼神凝視著比他位階低的冥靈。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簡直不是長在臉上,快要長到頭頂去。
完全不願意看到他們,卻又不得不迎著他們,勉強的,應酬似的目光,看得他們渾身上下全不舒服。
他從袖中不斷地掏出冥族的雪冰片糖果,一片一片地往口中送。
地上有打翻了的空酒瓶和果殼。
他大概在之前,還在看戲。
連哭聲都已經聽不到的大門,他大概也已經膩煩了,才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喲,諸位哥哥好興致啊,難道是和我一起來聽戲的麼?”他笑吟吟,一雙琥珀色的柳目眯起來:“不過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聽的。只是血肉飛濺,和不像話的求饒聲罷了。如果你們不像我一樣,是從泥沼中爬出來的,大概也不會覺得多有意思。啊,對了,我忘了,你們也是從泥沼中爬出來——不,你們到現在還沒爬出來,說不ing能和我找到同樣的樂趣?”
曦晨以袖掩口,笑得極其優雅。
那笑容卻讓他們感覺到厭煩。
“別和他廢話,我們闖進去!”
曦晨輕而易舉地攔住了想要越過他去的冥靈,他柔和地笑道:“無衣,你就站在外面聽著就罷了,真的看到那種血腥的場面,你可能會承受不住——畢竟那可是比他之前經受的牢獄之苦還要難熬。我可是為了你好哦。”
隔著並不厚重的門,若隱若現的,似有而無的啜泣聲。
比他之前所經受的牢獄之苦還要恐怖,他們連想都想象不到是何種模樣。
“我真是不理解,他到底在堅持個什麼勁。君上、煙兒殿下求著要給他官複原職,讓他享福他不答應,非要受折磨。難道是因為受刺激太多,腦袋壞掉了麼?”他嘆息地搖頭道:“連你們這些好兄弟,一個一個,雖然一言不發,但到底還是過上了正常的生活。他這算是什麼,既不肯交出咒語,也不肯再做一階冥族。為了沒用的志氣——有骨氣的家夥的想法,還很是難懂哎。”
“曦晨。”斷姻顫聲道:“難道你是因為之前我去找你的麻煩,記恨上我了麼?那你有什麼倒是沖著我來啊!”
“沒價值的家夥,就是死,也輪不著我這種大角色動手。”
他刻意強調自己如今的地位,可憐可鄙的讓人心疼。
正因為好不容易才換來瞭如今的地位,他才害怕自己終究會有一瞬間,小小的手掌什麼也握不住,都會從掌心之中流走。
“不過啊,也讓你長長記性,省得你沒有思量,連我的麻煩都敢找。我現在可是堂堂離魂殿殿主,二冥之下,萬冥之上,就連守護者大人有時候還得考量考量我的建議,你們要真惹怒了我,我就是把沐魂的皮剝下來,你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你難道就沒想過,如果大哥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做回了參謀會如何?”
“他不會的。”曦晨殘忍地笑道:“我永遠也不懂得他,但是,我卻真的很瞭解他。我知道,他現在是寧肯生不如死,也絕對不會接受他們開出來的條件。即使他真的重新坐上了參謀,以他的性格,只要我賣個好,他會主動斬開仇恨的鎖鏈的。我一定仍能夠和他相處得,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更好。”
他們無數次地聽斷姻說曦晨變了,他們沒有勇氣去見證。今日,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遠比聽到的更有沖擊力。
他已經不是他們認識的曦晨了,他已經連感情都沒有了,只是爭名逐利的勢力小人罷了。
但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從頭至尾,也從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君子。
長袖輕揚,他們被吹得跌倒在了數個綿軟的座椅上,定住了動作。
他則端坐在他們的眼前,嘴巴仍舊不閑著,吃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