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火將生靈塗炭,也將她的笑顏永遠封印在了那漫天烽煙的雪天。
滿地的鮮血,彷彿都是他的罪孽,他卻連淚水也流淌不出來。
在那個時候,他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麼無能。
即使丟失了感情,丟失了舊友的信任,他也沒有那樣深地痛恨過自己。
“那麼——她還活著嗎?她……還活著嗎?”
兩個口氣完全不一樣的“她”。
前者是他日日夜夜的思慕。
後者是尊敬。
“活著,他們全都活著。”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是自己終於不堪折磨,也化成了無盡的荒魂,飄飛在三界的夾縫中嗎?現在看到的,都是荒魂凝化的影嗎?
但這種想法,卻給了他一種安全感。
他想死,他每一天都想死。偏偏死不掉的痛苦,讓他生不如死。他輕輕地喘著,咳嗽著:“是麼?我終於——可以道歉了。”
他的女兒,還如同過去一樣,溫柔得如同一汪清水。牽著他的手,害怕他會跌倒。
推開了虛幻的門扉,門扉之內,是他的救贖。
那些再也看不到的生靈,都在對著他笑。
原本已經無一絲力氣的身體,連站都站不起來,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為什麼被她攙扶著,還是會這樣體力不支地摔倒。
他已經不在意,如同蟲子一般,醜陋地爬動著。
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尊嚴也好,他的追求也罷,全已灰飛煙滅。而展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所有。只要能夠再回看一次,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熟悉的,淡淡的梅花的甜香氣,吊著他僅有的氣息。他竭盡全力,脫口而出:“我回來了。”
“啊啊,歡迎回來。”
他們的臉上,全都帶著奇怪的笑意。陰惻惻的,不懷好意的笑意。像是下一刻要將他撕得粉碎一般。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啊,沐魂……大人。”
能夠看得清晰的面容,在剎那間模糊不清。他忽然又認不出他們是誰了。
但是聲音,確實是從“澪楓”的口中發出來的。
他的心如墜入冰湖底,還是憔悴地笑道:“你不叫我岳父大人麼?”
“岳父大人?”
他歪著頭,俊逸不凡的面龐露出疑惑之色:“你這種家夥,又青天白日的做什麼夢呢?我怎麼可能叫你岳父大人麼?”
“難不成你要改口叫我爹爹嗎?”他極為勉強地笑著:“那我也是歡迎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