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躁動的火,灼燒著他的心。早已波瀾不驚的似水,被熾熱的巖漿灼燒至沸騰。
他咬破手指,淩空寫下血紅的字跡,施放著早已讓身體忘卻的術式。
血紅的碎片,他看到了所謂的真相的殘像。
已經灰暗了的眸子重新有了色彩。
“真有您的。”他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我還以為,您會被困被困在永無止境的困境中,還為此擔心之後我應該何去何從呢。”
“這就是人和仙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所以我敢保證,你現在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不習慣的口吻,完全是陌生人的說話方式。
連存在都變得稀薄,只是,皮影一般,重複著完全聽不懂的詞語,看著對方的雙眸灼灼發光。
“您打算接下來用白影的身份活下去?還是,要藉著什麼機會,再次回到天界?”
“我從斷了仙脈那一刻開始,已經打定主意要在魔境做臥底了。你的忠心我並不想懷疑,但你的能力完全不足卻也是你無法否認的事實。”
灰絨愧疚地低下頭。
如果不是舊日累積起的誠心,他不單單無法將置於險境的息淵救出來,恐怕也要把自己的一條小命搭進去。
“雖然有點曲線救國的意思,但是,我終歸也算是打入魔族的內部了。接下來就應該想法子如何在魔王面前露臉。”
“不可!”灰絨立刻打斷了他:“白影原是我狼族的靈女之子,誤入人境助紂為虐殘害同族之後,就變得相當淡泊。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就見過他幾次,剛才才那樣不肯定。這樣的人,是肯定不會想要什麼露臉的機會。”
“這些我都瞭解。之所以才動手,一方面是為了和白影拉近關系,更重要的就是了解他的過往種種,才能更好地模仿他這個人。他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活著的信念,只剩下存活這毫無意義的行為。”
灰絨贊同地點頭。
“但是——”他話鋒一轉:“真的是這樣嗎?真的失去了全部的方向,還能活下去麼?你難道沒有發現他一個顯而易見的軟肋,與支撐他茍延殘喘的信念嗎?”
灰絨沉吟片刻,狠狠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那就是狼王雨櫻啊。支撐著他唯一一口氣的,就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的那個女子啊。”
他咬到了舌頭,血絲從嘴角沁出。
舌頭卻並不感覺到疼痛,反而是心髒更疼痛,痛得快要裂開了。就像是始終被隱藏在陰暗之中的,他不願意去與之對視的秘密,終於被血淋淋,毫不留情地揭開來。
那一刻,他既是寒夜,也是白影——不,端陽。
失去了光明的陰暗世界,再也觸碰不到的光。
“如果是為了雨櫻,他的行動也就名正言順了。”
“但雨櫻和他已經是過去了吧。她可擁有過無數個男子,她投入進去的時候很是瘋狂,但一旦放手就棄之敝屣。白影當年在備受歧視的狀況下,還是當上了夜隱門的首席大弟子,這樣的聰明,難道看不出再不可能有結果了?”
“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極其簡單的感情所困。因為看得太透,反而有些東西自始至終無法勘破。”腥鹹的血液,不斷地從破裂的傷口流淌。
涎著血的微笑。
“他還是相信,自己可以挽回不能挽回之物的。雖然始終表現出離塵絕世的樣子,終無一刻忘卻。他沒有相應的覺悟,他的對手,也同樣沒有。他們只是在重複著同樣的錯誤,在自我折磨而已。已經厭惡到想要毀滅的兩界,卻還是用著兩界的規則來進行著考核——這就是最近的一次機會了。”
灰絨眼睛一亮。
“你是說——鬥法大會?”
“是。”白影露出淡淡的笑意:“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掠奪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