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櫻思索了一會,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狠狠地搖了搖頭:“我根本沒必要騙你。就是因此,我才會茫然無措——我從來不知道,回影的身軀,也是能夠觸碰到畫那些虛幻畫面中的人與物。”她頓了頓:“難道是新冥王,研究出了更厲害的術法嗎?”
她呆住了,狠狠地捏了捏雨櫻的手指,輕輕地將她——從雲霧中,拖拽了出來。
雨櫻在身體接觸到冥界寒涼的,充斥著淡淡的水香的風,立即將自己的臉用面具遮擋住,只剩下半截的臉孔。
身體有種撕扯般的疼痛,但是比起死亡的疼痛,她還是能夠忍受,連哼也沒有哼一聲。
“這……這怎麼可能?”她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因為錯位的時間,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紅印:“啊啊,大概是我快死了,讓我也看到了錯覺?”
她很輕松地笑著,雨櫻凝視她的笑,心上卻被壓上了千斤的重擔。
時隱時現的琴聲,再次在耳畔迴旋。
“你有沒有聽到琴音?”她皺緊了眉頭:“很吵的琴音。”
“琴聲?”莫吟心忽然“啊”了一聲。
什麼都未曾說出來,雨櫻已經被彈了出來,在一片漆黑之中,她看見了一雙眼睛。
如同小鹿一般大,眼神卻冷冰冰的,根本沒有在看她,甚至也沒有在看這個世界。
那絕不是死過一次的生靈的眼神。
也不單單是死過許多次的生靈的眼神。
而是死過許多次,卻依然擁有著每一次痛苦記憶的眼神。
並非生無可戀,從一開始就沒有生的氣息。
她的笑容,也不能用冷清來形容。
只是在一具屍體上,畫上去的笑臉。
她注視著雨櫻,朝她伸出手來。她的手指那般光滑,觸及到她裸露的面板上,卻並不比被蟲咬的感覺更好。
僅僅是被觸碰,已經出現了赤紅的印記。
與莫吟心手臂上的痕跡相類,卻又比那更加明顯。
淬了劇毒的手指,連觸碰到的風,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層淺藍。
滴落下來的,不是血,而是毒汁。
雨櫻將手擋在眼前,讓自己只看到對方的雙眸。
幾乎與蒙著面紗的木蓮一模一樣。
聲音卻比木蓮好聽得多,猶若落入了湖水中的碎冰:“鏡緣大人,是麼?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並不叫這個名字。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鏡緣大人。虧得您能找到這裡來,找到這一條痕跡。很遺憾,我是不能讓你再繼續探尋下去了。我的目的,雖然是扭轉,卻不是為了扭轉你們的結局,而是為了讓這世上唯獨對我有所關心的,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能夠好好活下去。雖然讓你們尋到了蛛絲馬跡無妨,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有翻身的機會。”
“木蓮丫頭?你是不是木蓮丫頭?”雨櫻將療愈之光點在腐爛的皮肉上:“你是不是在操控著什麼?”
“木蓮?好懷唸的名字啊。”她懸浮在半空之中,嫣然道:“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大家全部死去以後,就沒有人叫過我木蓮了。在這幻影空間的碎片之中,她的執念,似乎不允許我再繼續做木蓮,但是該發生的事情,她一樣攔不住——畢竟,她從來都是那麼的蠢。”
雨櫻的手中握緊了長鞭匕首,向她揮去。
她輕巧一躍,避開了她的長鞭,咯咯笑道:“為什麼要給您提示呢?也許是覺得好玩?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失望?但是,您果然讓我失望了——傳說中的女子,也沒有多厲害,也只不過是個花瓶罷了。”
“你是落葉殘存在血液中的——心魔幻術?想要引回影者入魔?”
“說什麼傻話?只要還會回到狐靈山的,必然已經有做魔族的覺悟,或是早已入魔。落葉,她是無法將我融入她的幻術中的。”
她從指尖彈出數滴毒液,卻穿過了雨櫻,落在了琴絃上,濺出細碎的琴音來。
“我送你,回——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