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跑著,跑著,如同噩夢中,對著天塹呼喊著恨他的靈燼,徒勞無功地尋找著。
他忘記了他的身後還有活著的,與狐靈山毫不相幹的生命。他想要把她甩得遠遠的,生怕她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黑暗現在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不如說睜眼能看到的白色黑暗,對於他來說更是無法逃脫的折磨吧。
自己除了墮入魔道,究竟做到了什麼呢?
他其實也想過,整個狐族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死去,但是沒有想到,他們會死得如此悽慘與徹底。
已經很近了。
當年,大家都聚在他的身邊,誇他真了不起的地方。
就是在那裡,他召喚出了飛仙道,成為了狐族的,第一個得到昇仙的妖。
彷彿連那時他們的笑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現在早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道,澪楓成仙以後,咱們不知道會不會沾光?”
最後卻是沾到了雷光,將生命灼燒幹淨。所謂的榮譽,是他的地獄,是整個狐族的地獄。
他似乎被什麼絆倒,但是他不在乎,想來也只是屍體。
不會再有活著的生命了,他所謂的尋找,不過是想讓自己徹底死心。
“哥哥?”
虛幻得少女的聲音,在風雪中湧來。
他以為自己聽錯,循聲望去,也只不過依舊是一片白色的灰暗。
“哥哥,是哥哥嗎?”
他一直在叨唸著“小靈”,但是他現在卻說不出這簡單的兩個字。
只要一喚出來,他就會清醒過來,從這場悲慘而又無奈的夢境中。一睜開雙眼,雨櫻或是木蓮坐在他的身邊,輕輕道:“您又做噩夢了。”
暖暖的臂彎,將他圈在了懷中,天真柔軟的聲音,吹入他的耳中。
“哥哥。”
這種真實感,讓他有些眩暈,但是他還是不肯輕易相信。
“我就知道,您一定不是丟下大家不管,您一定會回來的,就從您離開的地方。”
他的心下泛起了一縷違和感。
很快,他便意識到,這違和感的根源,是靈燼太過正常的說話方式。
她有先天不足之症,是無法如同心智正常的生命一樣說話的。
但她此時,分明不再像是心智缺失的妖靈。
啊啊,果然還是夢啊。
他這樣輕聲嘆息道,靈燼有些驚詫,眼淚落在他的臉頰上。
“是麼,原來這是夢啊。”她有些落寞地道,旋即勉強地打起精神來:“不過即使是夢,也無所謂啊,至少您在我的身邊……我已經多久沒有見到您了?”
雪看不到她的臉,只是聽著她的聲音,都覺得心疼。
夢中的她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呢?真實的她又如何?
他終於,將她攬在懷中,溫柔地呢喃:“是啊,好久都不曾有過的美夢。”
孽夢噩靨不斷地折磨著脆弱的身體,哪怕只是這樣異常虛幻到無法觸碰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大概也如同救贖。
也許是隱匿在境界中的殘魂,想要告訴他,她從沒有怨恨過他。
的確如此,單純如靈燼,應該不會對他有所怨念,無論是怎樣的感情,都是胡思亂想。比起仇恨,他還更願意相信她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