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的心似被捏住。
“不……您……”
“我相信你好了,說謊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對方相信嗎?不然這謊言,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我討厭完全沒意義的事情,也不想讓你的苦心就這樣白費。”雨櫻的睫毛忽閃,刺得她臉上癢癢的:“可是,你騙得了我這個願意主動相信你的,騙得了其他人嗎?早晚會暴露的啊。”
木蓮立刻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麼,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至少,你應該在徹底心虛的時候,也能迎上我的眼睛啊。本身你的臉已經被蒙得嚴嚴實實,表情不會出賣你了,那為什麼不讓自己的眼神也自然些呢?”
“他看不見啊。”木蓮脫口而出,卻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再閉上嘴巴也已經來不及了。
“你瞧。這不是讓你的謊言,更加沒有意義了嗎?”雨櫻捧起她小小的臉:“我不討厭謊言,也不討厭說謊的人。因為,我自己,也是個滿口謊言的女子,也欺瞞了哪怕最親近的人無數的事情,這樣的我,是不會傻瓜一樣期待自己的身邊,都是聖潔純淨的家夥的。而且,我也很明白,那樣的白荷,我只能憧憬,卻不能靠近。一旦靠近,我們一定話不投機。只是啊,我找到了和我一樣會說謊的女孩子,我希望她能更高明一些,如此,我才能找到真正的知音啊。”
雨櫻的面容逐漸在水珠中被扭曲。
木蓮究竟看見了誰的面容?
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似是隻要在這個女子的面前,她就會變得格外愛哭。
她當自己是亡者,她卻不是亡者。
哪怕是亡靈,也會帶著生前的執念,不得解脫。何況,她還活著,眼淚的熱度,告訴她,她是還活著的。
雨櫻溫柔地把她的頭攬在懷抱。
“你有什麼委屈,就和我說,我之前這樣承諾過。現在,我還要再添一條——有什麼不明白的,也可以隨時來找我談啊。”雨櫻溫和地笑道:“我啊,我流過的眼淚比你喝過的水都要多啊。”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
心中的不安,大概就是讓她,回想起她不想記起的記憶,藉以更拉近和這小小女孩的距離吧。
“我叫鏡緣。”
她忽然如此說道。
木蓮像受到驚嚇了似的從她的懷抱中脫出,退到角落,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什麼?”
“鏡緣,我的名字。”雨櫻解開被綁起的發辮,一頭淺棕色的長發披散。
頭繩,像是某種封印,她邪魅而妖嬈的表情,都隨著發繩的脫落,蕩然無存。
冷冰冰的女子,正以毫無溫度的眼,將木蓮凍僵。
“哈,小丫頭,不管沐魂有過多麼高的地位,也不能傳給你哦。對我這種前輩你還是要行叩拜之禮的。”
隨著她窈窕的身子立起,椅子被她向後的一記飛踢踢開。
連她身上暖暖的溫度,都不複存在,冰冷的寒氣,充滿了她整個寢居。
“小丫頭,為什麼要顫抖?為什麼不站起來向我行叩拜之禮?難道你想死在這裡嗎?難道你想讓自己的父親,和你一起受到牽連嗎?”
她的言語,凝聚了法術,隨著每個字的吐出,華美明亮的寢殿皆暗下來些許。
直到,完全被冥界幽暗的顏色所籠罩。
“冥……冥界……”木蓮的嘴唇抖著,結結巴巴道:“我為什麼會回到這種地方?”
“小丫頭,還在做夢嗎?我不知道你夢到你去了哪裡,可是,你始終都在冥界之中,沒有離開半步啊,為什麼要說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