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不願意離開自己的身邊。
然而,卻希望她能夠得到自由。
而更加矛盾的,卻是那份焦躁的心情。
自己都無法確定,是因為真的不願意她離開,還是僅僅不希望她的利用價值離自己遠去。
如果說完全不在乎她的利用價值,那一定是騙人的。
可是她與她的利用價值,究竟哪一方在他的心中更重要些,連他自己也完全說不清楚。
她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是他從來真正看見過她的臉,卻被她無私照顧的小孩子。
他的腦海中,甚至浮現不出她的面容,當想起她的時候,只是一個名字,和無盡的黑暗中嘶啞到讓人難以忍受的嗓音。
做夢的時候,因為看不見,因此也夢不到。
木蓮在他的世界中,如同救世主一般,明媚耀眼。
拯救了他頹靡的靈魂,拯救了他的整個世界。
盡管她的聲音那樣難聽,盡管自己也曾經撫摸到過她臉頰上的傷疤,也聽到過她對於自己‘很難看’的評價。
大概卻不會有誰,更讓他覺得美好。
然而,他幻想出的臉孔,甚至在夢中,偶爾看到的木蓮,竟然是類似於那個女子的容顏。
這大概也是源於,他不曾見過逼她更加美貌的女子,不自覺地想要把她的五官,安在木蓮的身上。
他感覺到恥辱。
為自己的卑劣,以及某種時刻的念念不忘。
方才,藉著雨櫻的眸子偶然一瞥,雖然她遮上了自己僅僅露出來的眉眼,只有一瞬間,他卻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女子的影子。
連他自己都不禁覺得悚然。
僅僅是同樣用面紗遮住了臉孔,僅僅是眸子中同樣泛著冷漠與憂傷,被掐滅了的視線,勾勒出的仍然是那碧衫蛇蠍的容顏。
大概是雨櫻提及了沐魂的事情,才加強了他的錯覺。然而這仍然讓他愧疚得無以複加。
為什麼,為什麼不止一次,有她就是她的錯覺?難道自己對她還有著什麼可笑的希望,現在還在期待著,她不是欺騙自己,而是被他人欺騙,放棄了一切來到自己的身邊照顧自己嗎?
誰對他,都比她對他要更好吧。
甚至連自己,並不曾有過兄妹之心以外任何感情的少女。
倒在了他懷中的,被鮮血染得更加刺目的絳紅色衣衫的少女。
奄奄一息,輕輕地喘息著。
“你知道嗎?我是個九世為人,第十世轉生成仙的幸運兒。所以,我的內丹,能夠讓任何一隻家畜野獸幻化成人形,能夠讓任何一個生靈保持形態的作用。我不知道我的內丹能夠有什麼用處,現在看起來,卻似乎是為你而準備的。”她沾滿了鮮血的手擦在了他的臉上:“我的內丹用在你的身上,實在是超過了他本身的價值。母上,也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的吧。因為,我成了和當年的她,截然不同的女子。”
代替我活下去吧,哥哥。
話還在他的耳畔縈繞,聲音也依然揮之不去。可是,他卻完全想不起她臨死前的容顏來,也記不起她的笑容是悲傷更多還是歡喜更多。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他口中喃喃,也不知道是要回憶,還是要忘記。
永遠充滿了活力,開朗大方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