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看不到麼?”幽寒有些失望地捏著小手指:“啊啊,看來,真的只是獨屬於我自己的幻覺呢。我有的時候,還會做夢,夢到說如果我找到和我手指上有一模一樣的痕跡的,並且我們能夠看到彼此的印記的,就是我的命中註定。”
雪差點抑制不住自己的沖動,將幽寒掀翻在地,小小的手抓住他的衣角,攔住了他。
“哈哈,應該是幻覺沒錯。”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控的雪,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手在額角輕輕一撫,輕聲道:“假若不是,我要是能偶看到,那不是很可怕的事情麼?”
“嘻,倒也是。”幽寒露出虛假的開朗,錯不開眼盯著,若隱若現的紅線。
他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他又莫名地産生許多奇怪的感覺,而且,他不知為何,能夠肯定不是他的錯覺。
手指的紅線,命中註定的女子。
而——命中註定的女子,並不屬於他。並不是小小的紅線,能夠將他們的命運拴在一起的,他也仍然在為此而執著。
哪怕會給每個人都帶來痛苦,也不肯放棄的病態的執著。
他還沒有做,或者是已經做過,未來也一定會走上這樣的路途。毛骨悚然,也還是無法讓這種念頭,消失。
月老,是屬於天界的神仙,他俯瞰著眾生,總不會聯結出錯誤的姻緣。真的出錯了,也不該是我感到難受。感到難受的,應該是亂點鴛鴦譜的月老才是。
而天界的姻緣這許多,若是出錯十樁八樁,能夠看到結局的他,也會自責的吧。他們要比普通的人或是魔妖更加敏感纖細才對。
為了不讓自己痛苦,也會格外注意的。
被幽寒信任著的,月老祠的牽絲,卻真的在苦惱著。不為了人間的百十樁姻緣,而是為了天界的一樁姻緣。
紅色的紙,早已被扯得破破爛爛的。
這始終是他揮之不去的傷。
他不應該看,每次一看,他都會流出血淚來。血淚一滴一滴滴在緋紅色的信紙,成了她最愛的梅花。
上面的字跡,本來早已本淚水浸潤,看不清楚。
而如今,在那一頁上,卻浮出了新的字,取代了原來的名字。
還有勾抹的痕跡,也都看不到了。
已經不會産生變化——他誤以為不會産生任何變化的紙,上面卻無端端地,出現了他聽也沒聽過的名字。
他不應畏懼,既然沒有見過,又有什麼感到害怕的?
然而,偏偏是在這一頁,早已撕下的一頁。
過去的罪孽,開始找上門了,開始折磨他早已殘破不堪的心了。
“你在看什麼?”
妻子綺繡的聲音一響,他嚇得想要將它藏起,手忙腳亂之下,卻早已被搶去。
看到了信紙上的字,她的臉,登時變得煞白煞白。
“幽寒?靈燼?這——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上面?”
她笑盈盈的臉變得鐵青:“你又在上面寫了些什麼?歌兒死了這麼久,你師傅還是不肯放過她?還是你自己仍舊不肯放過她?”
“我……我不知道,你細看看,這不是我的字。我看見時,也嚇了一跳。”
“自己浮出來的名字,不是應該接著你姻緣簿的空白處嗎?為什麼他們的名字卻會出現在殘頁?”綺繡將殘頁摔在他的臉上:“你是又想包庇你的師傅而說謊了?難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壓榨他們的價值,你就不覺得自己可恥嗎?”
“這只不過是一張廢紙,他們也早都化成灰燼了,你沖我吼也無用,我們都是一樣的,在承擔著一樣的罪孽,誰也不比誰高貴,你不要想著只有你自己是幹淨的。”他如此宣判,毫不留情面。
這是太過深重的罪孽,他自己無法承擔。
哪怕不是真心,也要一直與她攜手——就算是為了有誰和他分擔罪孽,讓他不至於崩潰,她的存在,也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