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帶動著酒水的流動,還有一陣沉悶的鐵鏈的摩擦聲。
細細看去,他的手腳,竟都被束縛住,鎖在湖底。
衣衫早已被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頭發也濕成了一團,順著他的臉頰,淌著滴滴美酒。
他那樣躺在地上,容顏如同少女般,可是偏生緊緊貼在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身子,似乎又是男子。
長長的睫毛,覆攏在緊緊閉上的雙眸上。臉頰微紅,胸口微微地起伏,縱雌雄莫辨,有種無法言說的頗具誘惑,別樣的妖冶之美。
他也與冷如雕塑的她一般,呼吸如遊絲般,幾近於無。眼皮輕跳著,不知道是不是仍舊沉睡在醉酒的,美夢之中,不願意醒來。
她將手指按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著。卻忽然,反手便是兩巴掌,在那張畫筆描摹不出的臉上,留下了兩道鮮紅的巴掌印。
“快點醒過來,你這個沒用的廢物,什麼都保護不好,睡得倒是舒服。”
他被她冷冷地呼喝驚醒,眼睛卻一時睜不開,身子蜷縮著瑟瑟發抖,口中嗚嗚咽咽地並不成個調子。
“你說什麼?”她冷漠地問著。
他含混不清吐出來的字眼,仍舊難以分辨。
“說你是廢物,你還真是廢物,連話都說不清。”她嫌棄地哼了一聲,扯著他的耳朵將他扯起來,強行扒開他的眼皮。
他的眼珠別向一邊,不想看她,她卻把他的頭扭向自己。
“你不看我也沒用。”她漠然道:“你都成了這個德行,還是不願意把那些秘密,全都吐出來麼?還是不肯過更舒服點的生活,再次為我們所用嗎?”
他忽然瞪大了一雙眼,眼睛泛出血紅色的光,身體使不出力氣,竟試圖張口去咬她。在被她輕易躲開以後,猶自嘶吼著,宛如困獸的掙紮咆哮。
“其實呢,你要是肯把那些秘密說出來,我們可以給你痛快。如果你還願意為我們效力的話,外公都說了,會複了你原來的一切的。無論選擇哪邊,都比現在要強啊。你怎麼就這麼不識抬舉呢?”
他掙紮著,想要反抗,奈何動也動不了,只能用充滿了執念與恨意的雙眸,瞪著她。如果眼神能殺人,他的眼神倒是已殺死了她千次萬次。然而,這樣的眼神非但不能傷了她的性命,卻只能顯得他更加悽慘與悲哀。
他無論如何嘗試,都不能抓到她。自己的手,卻已經被淌出了淋漓的鮮血來。
“不……我不……我不會……”
他不甚清楚地,表達出了自己堅定的決心。她反手將他按在地上,手指抓著他的天靈蓋,幽藍的光芒傳入他的腦髓之中。
“不……不要!不要!”他的四肢抽搐著,然而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自己抓住的只是草木死物。
幽藍的光芒,讓他嘶吼,慘叫,卻無處可逃。
並不是給他這殘破的身軀,帶來什麼實質性的痛苦,而是,讓他心上的創傷,不斷地被揭開。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斷地浮現。
“不!不啊!”他嘶啞地吼著,雙手抱住頭卻都做不到,只痙攣著,吼出不連貫的字眼。
如果只是像過去般的噩夢纏身,已然是無法承受的折磨的話。那麼一次次地身臨其境在同一段光陰徘徊打轉,就已然是逃不脫的詛咒了。
只是殘片還在執著著,執著著絕不能屈服。然而,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早已崩潰,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傷害。但是,他還是近乎瘋狂地,強迫著自己來接受這不能接受的一切。
他起初,還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吼出來,呻吟出來。不想讓那些害自己淪落如此地步的家夥們,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樣洋洋得意。然而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緊繃的弦早已斷掉,他能夠勉力維持自己不鬆口去向他們投降屈服,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