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你下去吧。”
小丫鬟聽到了默穹的命令,立刻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了寒夜一眼。
“你看我做什麼?”寒夜忙道:“我和你是平級的僕侍,主人都已下令讓你退下了,你還在瞧我——不是讓主人誤會我麼?”
“是啊,你和我——不過是平級的僕侍而已。我當然不是在等你的令。”小丫鬟鼓起腮道:“我只是有點不甘心罷了。明明仙君手下有一眾僕子丫頭,仙君卻偏偏與你這怪裡怪氣的家夥最親近。我都要考慮,是不是也要學你,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陰陽怪氣地說話才好。”
不待寒夜說下一句,她已閃身離了宮宇。
“珠兒這小丫鬟,一直都是這樣戀慕著您吶。”他幽幽感嘆道。
默穹冷笑了一聲道:“是啊,也只會有小丫鬟,一直這樣戀慕著我。”
寒夜一驚,想著大概是息淵的敘述勾起了他的心病來,讓他聽自己的話也未免會多心。正要與默穹解釋他並無諷刺之意,默穹卻拈起一小塊水藍色的糕餅來,咬下一角來。
“冥界的吃食,看上去總是很吸引人,聞上去也是甜香四溢。可是到了口中,卻總是冷涼的,直涼到心裡去。”
寒夜幹幹地笑道:“那不過是您挑得其中一種如此罷了。況且不涼了心的話,誰能下定決心放棄良心呢?”
“是麼?”默穹將整塊糕餅都丟入口中,嚼也不嚼吞嚥了下去,嘴角向一側上揚:“啊,的確是已不覺得冰舌了——難吃的點心,確也有好用處。”
鏡被收起,鏡的另一端毫無察覺的兩個仙魂的時間卻沒有靜止。
息淵仍在娓娓訴說著過去。
“可是仙君的婚宴雖順利,卻也有美中不足處——便是主上並沒有親自駕臨,而是去慶祝沐魂的新婚了。”
“沐魂的新婚?”澪楓詫異:“沐魂與誰?”
“笙歌。”
“笙歌不是已經……”
“是,所以主上參加的,是一個瘋子和一具屍體的昏禮。”息淵低聲道:“她和他之前分別坐在天冥界的第二把交椅上,如若在他們都好好的時候結為姻親,場面原絕不會比默穹仙君與瀾瀟湘公主的小。可是,他們成親的那日,卻只有沐魂的弟兄們、與笙歌的丫鬟侍衛作陪。想來是主上看著來為仙君祝福的仙冥魂,再想到沐魂的悽涼蕭索,實在是不忍了吧——最後放棄了熱鬧的仙君一邊,帶我同去了碧羽閣。
“雖說單聽著,難免會覺得這是一場詭異的宴。實際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陰沉可怕。沐魂推著坐在輪椅上一身大紅嫁衣的笙歌,雙眸中綻放出的光彩,竟不像是個瘋子會露出來的眼神。笙歌顯然也是被精心打扮過了一番,也完全看不出死相。主上面色自若地將昏禮主持到了最後,還不忘讓我把這件事當作天界的一樁大事記在天簿之上。
“因為主上的缺席,整個天界都知道了沐魂與笙歌成親的事,在背地裡議論紛紛嘲笑他。有些話傳到了主上的耳中,他立刻將幾個一階仙除了仙名,以儆效尤,難聽的閑話才得以平靜下來。但沒過多久,在瀾瀟湘公主懷孕的喜訊剛傳遍整個九天,沐魂忽然極高興地宣稱他的妻子笙歌也懷孕了。”
“屍體也是能懷孕的嗎?”澪楓睜大雙眼,心想自己可真是聽到了在地界聽不到的新鮮事了。
“當然是不能——連魂魄都沒有的空殼是沒有能孕育生命的靈氣的。沐魂大概是聽到瀾瀟湘公主有喜的訊息,又産生了奇怪的幻覺吧。諸仙畏於主上對沐魂的保護,當然是不敢再明面說三道四,可對沐魂的嘲笑聲更多了。連冥界都聽到了這樁笑話。不過說得多了,也就膩了,沒過多久,就算是私下裡的談話也不再有誰提起沐魂的臆想了。
“待到瀾瀟湘公主生産時,天界卻忽然來了不速之客——就是那位向冥王殿下索男寵的莫吟心。她身體原不大好,極少到她離魂殿以外的地方,說天冥很少有誰見過她的真面目也不為過。因此當她攜著她的小男寵來到九天時,眾仙冥都極為驚詫。她當眾抱怨曦晨雖因實力不濟,不得不屈從於她,心裡卻始終也不念著她。她想著如果他們之間能有個孩子的話,大概曦晨和她的關系就能得以改善了,但她是至陰的體質,實在是難有孕,所以想著認個義女義子也是好的,旋即就毫不客氣地搶走了瀾瀟湘公主誕下的女嬰,說這就是她和曦晨的孩子了。”
澪楓忍不住咂舌道:“這女子還真不講理!”
“不講理的還在後面吶。”息淵緩緩道:“莫吟心說如果獨獨是她單方面地說這是她和曦晨的孩子,曦晨還未必會對她用心。不過她想了個好辦法,不怕曦晨不聽她的。”
“什麼好辦法?把這孩子放到肚子裡,再取出來一次?或者是讓她喝曦晨的血?”
“才不是。”息淵搖搖頭,頓了一頓,道:“她抱著孩子去了碧羽閣,對沐魂說——我撿到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