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你心態的自由,我還是不大想幹涉的。是否卸下戒心,主要要看周遭魂靈的表現的,這就不是我一句話能改變的了。”息淵輕聲。
澪楓天真地笑著,不停頷首。
義竹聳聳肩:“還真是夠讓人不暢快的對話啊。”
息淵朝義竹揚了揚頭:“不管暢快與否,反正我盡到力幫忙了,也沒你抱怨的份,我也沒必要要聽。”
說罷,他拍了拍懷中卷軸,卷軸閃爍出乳白的光,他輕輕地一扯,絹上的恢宏的宮宇圖樣映入眼簾。
他將拇指放在口中,狠狠一咬,從之間流滲出殷紅的血液來。染血的指尖在絹上一抹,原本的素線稿竟在頃刻之間塗繪上了顏色。他將軸卷扔在空地,被鋪展開的薄薄一層絹子落地的剎那,砸出了刺目的光與飛濺的煙霧。
當遮眼的雜物盡皆散卻,原本空曠的地面上,立起了座巧奪天工的宮殿。
宮殿是大塊的冰堆砌而成,近乎透明的晶瑩,卻完全看不到宮內景象。獨屬於冰雪的冷澈從牆壁散出,一階階的殿階,每一階,都鋪滿不同種的落葉。
息淵拍了拍手,將已空白的絹收回捲起,重抱在懷內。
九天之上原本的魂靈看慣了這樣情形,倒不顯得如何震驚,只心嘆息淵這小子偏心未免太過,竟予了澪楓如此華麗的殿室。
澪楓卻愕然得嘴巴中能塞下一整個雞蛋。
這種反應在息淵的預料之中,他敲了敲他的頭:“小子,這是我的房樣子裡面最讓我滿意的一個了。不用感恩戴德三叩九拜,也要日日收拾得幹淨無染才好。”
想當然的事情,通常是想不到事實上的。
澪楓震驚,並非是因為息淵這精妙的法術,也不算是為了宮殿之華美——而是這間宮殿,和他在狐靈山時居住的琉璃閣,外觀竟是一模一樣的。
他匆匆地踏上臺階,直沖進了殿宇之內。息淵笑了笑道:“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單純小家夥,一看到這座冰宮,就把那些瑣雜事宜全都忘盡了。”
蝶紋似笑非笑地道:“代執大人,你還真是捨得啊,把這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了,可見你這家夥不管九天宮之內怎個推拒法,到底還為真心欣賞他的。”
息淵索性不再掩蓋得意之色:“確是如此。我心裡都要開出花來了。”他頓了頓,禮節性地關切問道:“澪楓的宿處已定了,你背後的就是絕情館。就不進去躺一躺麼?我看你的衣服都快兜不住你身上的幾個血窟窿了。”
蝶紋眉宇間還是透露著隱約的擔憂——不,不如說,在得知了澪楓身上披風可能的秘密之後,她的表情竟初比看到他手背的紅楓刻痕更為憂慮,已變得再明顯不過。
斷姻柔聲道:“紋兒,息淵說得對,你還是且去我絕情館歪一會得好。畢竟那小子再怎麼讓我們擔心,也不如你的身體更讓我們掛念。”
蝶紋搖了搖頭。
義竹嘆了聲道:“你不肯休息,是覺得我們全是無能的。離開了你的話就什麼事也辦不好了麼——這種想法未免太讓人受傷了。”
“不,我沒有信不過你們,也確有些受不住了。不過就算是要休息,還是回到碧羽閣的好些,那邊有個什麼動靜的話,我也能第一時間站出來。如在絕情館,可能就因為太過安適休息太過,怕是要耽擱事情的。”蝶紋的笑已帶著血意。
義竹低聲道:“那我且隨你去,能替你療傷,也好照應些,不然以你的個性,八成又是睡不安穩了。”
蝶紋躊躇許久,這才勉強點了頭,息淵總算是鬆了口氣——倒不是為了蝶紋狀況,僅想到要再拖她片刻,真讓她傷更重,被她身邊的兩個男子再賴上,痛罵甚至毒打一頓,可就太冤枉了。
當蝶紋和義竹離了開,他們才想起剛才忘卻了的某個仙魂——本該攙扶著蝶紋的飛花從剛才開始就不知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