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他們擦肩而過,像穿過一些稜鏡在陽光下折射出的,流光溢彩的碎影。他不是祈求神明尋找解脫的人,但倘若有一天他死去,靈魂可以去天國的話,他希望天國就是這樣子。可現在他還活著。
到村口的大紅門下,他聽到一聲sasuke,仰頭看去,夕陽鎏金之色正編織在頭頂,晃得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看到穿運動服的漩渦鳴人騎在高高的門上,晃著兩只腳,笑容明朗,很雀躍的樣子。
佐助也跳上高門,站在夢中的鳴人身邊,那少年仍然穿著他的橙色運動服,一頭金發,身後襯著蔥蔥山林,淙淙河流,與延伸到地平線的大道。
“你還不回去吃飯嗎佐助?”鳴人問他,又很得意地跟他炫耀,“我媽媽今天做了超美味的豚骨湯哦。”
“你媽媽……還好嗎?”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鳴人愣了愣,轉而哈哈笑,“好著啊,天天抽打老爸!”
真好。佐助想,他父母都在,這個世界真好。
他掠過鳴人,落到那大道上,鳴人在門上俯身喊他,“佐助,去哪裡啊我說!”他啪的一下也跳下來,“不要亂跑啊佐助,我會擔心的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佐助沒有回眸,“我去找你。”
鳴人愣住,“找我?奇怪,為什麼要找我?”
佐助平靜回答,“因為你在等我。”
他在這夢中世界裡流浪,一直向北,越走越遠,走過火之國,走過許多個小村子,走過土之國奇石高聳的高原,走過最遙遠的國度最遙遠的邊境,走過崇山峻嶺的皚皚雪山,走過那結冰了的鉛灰色的海。當他第一次與斑開始旅行時,他們就是這樣的路線。這些地方依照他的記憶構建,又按他的願景發生變化,戰亂不休的村落變得和平,遍佈饑荒的高原上生出了豐盛的稻田,雪山裡的山民們圍著篝火一起歡慶。當他走到那曾被海嘯毀於一旦的漁村,發現漁民們仍然好好地生活在那裡。
曾經見過的,那個活潑的圓臉蛋的小男孩跑過來迎接他,“忍者哥哥,”他笑嘻嘻地說,“我會扔手裡劍啦!”
佐助這次知道用什麼話來回答他,“真不錯。”
他借來一艘獨木舟,破冰出海,臨走之時,連這些路遇的陌生人都在挽留他。
“不要走吧,留下來吧,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遠方還有什麼更好的世界嗎?”
遠方沒有更美好的世界了,只有一個真實世界。它千瘡百孔,飽經憂患,毫不美滿,但那個世界有未來。
他遠渡重洋,一日一日,面前都只有單調廣漠的冰海。他認準北方,不進食,不入睡,也什麼都不想,晝夜兼程。不知多久以後,他到達了自己從未到過、從未聽聞過,也從未想象過的遠方。
無限月讀基於每個人意識而産生的美滿世界,以意識的邊界為盡頭。如果去往從未觸及的遙遠之所,或許夢中世界就會幹枯,或許他就能闖到真實世界裡去。
終於有一刻,他面前無垠的天海忽然崩裂,現出一個灰濛濛的空間。這意識裡的貧瘠之地,如一個方方正正的水泥盒子,裡面什麼都沒有。
卻有一個人。
佐助遠遠地看見剪影,走近過去,發現是一個青年。他穿著古雅的衣物,襟邊繡著勾玉,腦後的黑發翹著,容貌優美,眼角一痕上挑的紅色。
他靜靜地站在荒蕪之中,彷彿永恆地站著,微仰著頭,但要說是在看什麼,其實也沒有。
佐助停在他旁邊,隱約覺得熟悉。
青年說,“我是因陀羅。”
“這是哪裡?”佐助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是你意識的盡頭。”因陀羅回答,“至於我,從你出生開始,我就一直在這裡。”
他見少年露出疑惑之色,淺淺一嘆,講起了一些遙遠的舊事。
遠古的創世神六道仙人有兩支血脈,優秀的哥哥因陀羅繼承了仙人的眼睛,笨蛋的弟弟阿修羅繼承了仙人的肉體。哥哥信仰力量,弟弟信仰仁愛,神明認為哥哥過於孤僻高傲,於是將繼承人的身份交託給弟弟。這使得兄弟失和,爭鬥不休。哪怕在他們死去之後,查克拉仍然在輪回中尋找宿主,依附在新的生命身上,繼續相鬥,已有千萬年之久。
佐助問,“我是你的宿主?”
因陀羅點頭,又道,這麼多年之後,他這一縷查克拉已經衰弱得很厲害,大多數時候他對宿主起不到什麼影響,只是站在這意識的角落,靜默旁觀而已。
“沒想到你會來到這裡。”因陀羅說。
“我在尋找沖破無限月讀的夢中世界,回到現世去的方法。”佐助解釋,“宇智波斑開啟了月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