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夫人控訴的拳頭一下一下地落在譚斯年的肩膀和胸膛上。譚斯年沉默著,漆黑的瞳仁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聽著那一拳拳的聲響,蘇錦倒是心疼起來。
她理解夙夫人的情緒和態度,可是不代表她覺得夙夫人的態度就是正確的。
男歡女愛,一方不來電也沒轍。
蘇錦拉了一下譚斯年,讓夙夫人的拳頭落空。不過為了避免讓看起來孱弱的夙夫人摔倒,她還是伸手扶了一下夙夫人。
果然,蘇錦的未雨綢繆是正確的。夙夫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虧蘇錦氣沉丹田的一提,把夙夫人護了個正著。
夙夫人抬眼一瞧,也認出了蘇錦的身份。
俗話說為母則剛,夙家和沈家地位有懸殊,應當不能直面鋒芒。可是夙夫人心裡的怨懟,直接讓她伸手推開蘇錦,“誰要你假好心!你們都給我滾!給我滾開!我不想在這裡看到你們!”
蘇錦也沒想到夙夫人有這麼一手。還好她有些身手,向後退了一下,腳尖一轉,就穩住了身形。與此同時,譚斯年的大手也護在了她的腰間。
瞬間,譚斯年就變了臉色,也不再看夙夫人,直接低頭溫聲詢問,“沒事吧?”
“沒事。”蘇錦搖搖頭。
“那好,我們走吧。”自己的媳婦,他寵著還不夠,怎麼能讓旁人欺負了去!
蘇錦給了譚斯年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她不是聖母,別人敬她一尺,她還之一丈。
她之所以不讓譚斯年走,只不過是覺得人做事不能這麼半途而廢罷了。
“婉竹!”夙家主上前把夙夫人拉過來,對譚斯年和蘇錦道了一聲沒有多少情感的‘不好意思’,便移開目光,看向洛鳶等人,“你們進去吧,雪情現在醒著。”
洛鳶對夙家主夫婦點點頭,回首對白水凝等人說道,“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蘇錦推了推譚斯年,輕聲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與此同時,白水凝也對自己丈夫笑了一下,“我就不進去了,陪大嫂在外面坐會兒。”
她對夙雪情其實也沒什麼交情。她進去了,也會讓自己丈夫他們放不開。還不如外面和蘇錦嘮嘮嗑。
洛鳶也沒有強求,只是對她點點頭,便轉身敲門去了病房。
譚斯年本不想進去,不過看蘇錦的意思,便沒有多言,走在了秦俊陽的身後。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各種閃耀著燈光的生命儀器。正常尺寸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嬌弱的人。
她鼻子上還戴著氧氣罩,巴掌大的小臉上沒有幾兩肉,眼窩微餡,眸光虛無,一副燈枯油盡之態,不過她那唇角,卻是一抹坦然的平和。
守在她病床前的姜無涯看過來。姜無涯遍佈血絲的眼通紅通紅的,他伸著脖子,在夙雪情耳邊輕聲道,“雪情,大哥他們來看你了。”
而另一邊的魏薇薇仿若未聞,緊緊地抓著夙雪情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夙雪情。
病床上眼睛微闔的夙雪情陡然一下身體一震,眼睛倏的一下睜開。
在一瞬間的迷濛過後,她才看清了她病床前多出來的三個人。
她提了提嘴唇,示意姜無涯幫她把氧氣罩挪開一些。
姜無涯遲疑了一下,在夙雪情堅定的目光下,才伸手僵氧氣罩推了推。
“大…大哥、二哥、四…哥……你們,來了…”
她的聲音那般空靈,那般低,那般微弱,夾雜在各種儀器聲中,竟然只剩下了一點點細如蚊吶的餘響。
洛鳶和秦俊陽心裡陡然一酸,臉上卻不願表現出任何不忍和心疼,盡可能地揚起笑臉,“嗯,來了。”
“抱…歉,我…不能坐起來招待你們。”夙雪情笑著,可是那脆弱的如同糯米紙一樣笑容,看得旁人更加心疼。
秦俊陽走到了跟前,假意怒道,“你說這話是不是跟我們客套呢?真是該打!”
“四哥,你就…別和我…一般計較了!”也許是見他們來了,她的神情之間也恢複了幾分精神頭。
見她說話這麼費勁,秦俊陽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好了,你少說點話。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四哥帶你去吃大餐,旅遊去!”
“四哥…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怕是不能和你…出去玩了。”夙雪情眼底已然是一片通透,或許是見秦俊陽還要說話,她忙的就要說,可是因為太急,便嗆得肺葉都疼,猛地咳嗽起來。
魏薇薇和姜無涯同時心下一驚,忙的給夙雪情順氣。
夙雪情的臉上因為咳嗽而呈現出一片病態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