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抬起下巴,似乎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你是真聽不懂,還是給我裝糊塗!我說了,他救你只不過是無聊的遊戲罷了!如果他真的把你當回事,你現在會這般弱小?身邊連個能用的保鏢都沒有,更不要說你想要捍動唐家!”
唐明月沒有出聲。因為他其實也知道,二爺對他也真的只不過是無聊時的玩具而已。可即使這樣,他也學到了很多可以傍身的東西。
只不過,沈家主能那般毫無芥蒂地把他對唐家的仇恨說出來,難道在對方心裡,唐家……
沈家主自然看到了唐明月眼底的異色,不過她卻沒有就這件事繼續說下去,反而給手下一個眼色。
那手下自然是沈家主的心腹,轉身從堂外提上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老女人。
“唐明月,你可以看看,誰對你才是真的好。”
唐明月定睛一看,眼底閃過一抹愕然。因為這個人不人鬼不鬼,又被隨意扔在地上的老女人,竟然就是那曾經包’養過他的某娛樂公司老總!
沈家主依舊雍容華貴地坐在上方,連一個眼尾都吝嗇給那老女人,“我對我的心腹,從來都是護著的。他二爺不把你的仇恨放在心上,但是我會。這女人象徵著你不光彩的過去,二爺不給你動手,我給你。”說著,那下人就遞給唐明月一把手槍,“殺了她,我會把你曾經所有的不光彩都徹底抹去!我會讓你強大起來,做你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
唐明月握著沉重的手槍,臉上連一點笑意都擠不出來。
曾經在他面前發威作福,對他非打即罵,讓他感覺不能推翻的人,如同死狗一樣跪在他面前求饒,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和在二爺不一樣,在二爺面前,她是諂媚忌憚,連帶著對他也只能供著。
而現在,她是絕對的屈服和畏懼,甚至匍匐著討好他,不讓他扣動扳機。
可是他知道,她畏懼的卻不是他,也不是他手裡的槍,而是那個坐在高位上一臉冷淡狠戾的女人。
恐怕那老女人做夢都想不到風水輪流轉的這般快,從不屑一顧到不能欺負,再到現在恐懼哀求,曾經的那個少年,已經變了。
他抬起頭上,黑洞洞的傷口對準老女人,食指放在扳機上……
‘砰——’
一聲驚響讓唐明月迅速地回過神,向一側看過去,眸底地複雜和幽深還未褪去。
原來是樓上一個花盆掉了下來,碎了一地。那嬌豔的鮮花被半埋在碎片之下,花瓣上沾染了泥土,卻依舊吐露著誘人的芬芳。
鬼使神差的,他從樹下走出來,走向那花的方向。
蹲下身子,伸出潔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為花瓣拂去泥土,可是濕潤的泥土越擦越髒,花瓣也越來越沒有了神采。
到最後,卻奄奄一息地躺在泥土中,幾乎和泥土變成了一個顏色。
他的手怔住了,心裡就像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一樣,他想捂住,可是寒風卻一點都不留情面的呼嘯著。
迷茫、悵然若失、空洞、沒有方向…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又冷又委屈。
他緊緊地抱住自己,視線落在那被玷汙的花朵上,怎麼都移不開。
他想回家…可是他的家在哪裡呢?
他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啊……
“明月哥?”這熟悉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到他耳朵裡,帶著一絲絲的溫暖。
他抬起頭,迷茫地抬起頭。
“明月哥?”又是一聲呼喚,那溫暖凝聚成了火苗,他很想很想握住它,因為他太冷了……
“真的是你啊。”那火苗突然照亮了他四周的黑暗!他仿若飛蛾撲火,一下子就抱住了那火苗,不肯放手。
蘇錦怔忡,她只不過是下樓扔個垃圾,沒想到會遇見了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唐明月。
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茫然無措地抱住她,就像是擁抱住人生最後的光明與溫暖一樣。
更甚至,她感覺他在微微地顫抖。
一米八多的男人此時此刻蹲在她懷裡,彷彿就是一個孩子一樣,需要安撫和關愛。
她心頭有些酸澀,卻是不想也不能推開他。
手有些僵硬地撫上他的頭,聲如蚊吶,可是依舊傳遞到了他的耳朵裡。
她說:“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