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一批狂熱的瘋子般的人還在。
顧承乾拿起手邊的咖啡杯輕啜了一口,涼了咖啡味道沒那麼好,苦澀的很。看著藝術家論壇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顧承乾不由得有些頭疼。
滑鼠點著論壇上貼的蘇安的照片放大,顧承乾嗤了一聲,蘇安現在是個混子,雖然混但好歹表情生動,還會懟人。
被一群瘋子捧為女王的an,整個厭世臉,冷漠的樣子拽得和誰欠她幾千萬一樣。
“叩叩——”蘇安半靠在顧承乾辦公室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進。”顧承乾只說了一個字,好像再多說一個字都會要他命一樣。
蘇安伸手推開門,踩著高跟鞋走了進去,在顧承乾不遠地地方停下說:“老闆你今天好早啊,尚品有了老闆您這樣這麼年輕這麼有能力的模範代表,日後肯定蒸蒸日上,欣欣向榮。”
顧承乾一個眼尾掃過去,示意蘇安閉嘴。
“老闆,我家那位大早上興致正高,被你一個電話打斷了。”
“您看,怎麼辦?”蘇安單手環著腰。
“……”要不是事情沒解決,顧承乾差點讓蘇安滾出去。
“自己過來看。”顧承乾將膝上型電腦轉了個方向,對著蘇安,昂了昂下巴。
蘇安拿過一旁的滑鼠,隨意地滑了幾下,就關掉了頁面。
“這些沒有意義。”蘇安搖了下頭,說:“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不畫了嗎?”
顧承乾點了下頭,他確實一直都很想知道蘇安為什麼不再拿畫筆了。
蘇安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陽光透過百葉窗間的縫隙躍了進來,將桌上的多肉植物打上一層溫暖的光。蘇安的身子一半沐浴在陽光裡,一半隱在陰影裡。
光影一步一步移到高處,直到蘇安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裡。
“你不覺得以前照片上的我很討厭嗎?”蘇安問的太直接,饒是想了無數個理由的顧承乾也被問住了。
“說真話喲,老闆。”蘇安笑了一聲,說:“不說真話的話,下個季度的業績是會下滑的。”
顧承乾手指點了下桌面,說了三個字:“真討厭。”
她厭世的模樣真讓人討厭。
室內太過安靜,只有光影在不斷地變動著。
像人的一生,朝升暮落,從晨鐘到暮鼓,不如蜉蝣一朝暮,朝暮間再路過人間,人間已無我。
蘇安倏地挑開眼尾,金色的光湧入瞳孔,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議,說:“我也討厭,很討厭那樣的自己。”
那會她和蘇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她陷入蘇衍不愛她的死衚衕中,走不出來。
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她好像天生就缺乏情感,沒人教她去怎麼愛別人,怎麼喜歡這個世界,因為沒有感情,連筆下的畫都是那幅模樣,只有形沒有神,而那幅讓她成為女王的畫充滿了絕望。
她知道自己哪裡有缺陷,但卻無能無能,沒有情感就是沒有情感,那樣的畫還偏偏被人追捧。
和笑話一樣。
討厭這個世界討厭到了極點,想過自我放棄,自我拋棄,活得很壓抑。
而這一切她又沒有辦法排遣,她不能在蘇衍面前表現出厭世的樣子,她怕蘇衍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你知道尼采嗎?”
顧承乾翻了個白眼。
“我怕再畫下去,就和尼采一樣,以同樣的方式死亡,所以我不畫了。”
尼采是個天才,卻也是個瘋子,因為不被人理解發瘋而死。
玩藝術的多半尋求自我的靈魂,源源不斷的情感是靈感的來源,一次又一次的瓶頸中,要不重生,要不毀滅,走不出面臨地只有死亡,再瘋狂的藝術家也有自己的底線。
蘇安的底線恐怕只是最低限度的活著,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