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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床上的母子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話,文卿聽著那母子倆的對話,小心猜測現在是哪一年,她只覺得還跟做夢一樣,不敢胡亂開口,生怕被人看出不對勁來。
旁邊那個女人倒是對兒子十分好的,孩子胡亂叫嚷也不見她生氣,零食也買了一堆放在那裡。文卿看了一眼,那些熟悉的包裝十幾年沒見過了,花花綠綠的是小孩子的最愛。她心中頗有感慨,以前她家裡條件好的時候,父母似乎對他們姐弟也曾像這位母親一樣溫柔耐心過,但是九幾年她爸下崗之後,經濟條件一落千丈,貧賤夫妻漸漸覺得百事不順,連帶對一雙兒女也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兒子還好,對文卿這個女孩兒卻一日不如一日。
並非說是拳打腳踢,畢竟文卿從小乖巧,幼時成績也不錯,沒什麼捱打的由頭,偏心兒子似乎都偏在了一些小事上——少見的零嘴,新奇的玩具,姐弟倆打架時拉個偏架——如今二十八九歲的文卿再回頭看年幼時的這些爭搶,自己也覺得可笑,那個時候委屈的不得了的事情,原來不過是一些小玩意引起的。
說到底,也是因為家中沒錢,有錢的話,父母肯定讓兩個孩子都過上好日子,沒錢的話,自然是緊著那個重要的。
文卿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她已經很久沒有空閑去想這些東西,自從嫁給了戴旭,嫁入戴家這個所謂的“豪門”,她的生活中就充滿了各種算計和鑽營,曾經單純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父母和弟弟,不僅不去理解她在這種豪門家族的生活是多麼艱辛孤獨,反而把她當作便利的取款機,時不時過來要點“零花”,孃家人的種種行為讓她的處境更加艱難。她這次生病來得突然又兇猛,連國內最好的醫院內都查不出她的病因是什麼。就在一個月前,戴家的生意似乎出很大的問題,甚至連維持她的住院開銷都困難起來,不僅給她轉了醫院,換了大夫,似乎用藥也不同了。
也不知道戴旭怎麼樣了,她回到二十年前,戴旭現在又是在哪兒呢?
戴家雖然待她刻薄,但是戴旭對她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文卿心裡總是有些掛念這個書生氣的男人。
文卿眯了下眼睛,剛上初一的她已經有點近視了,現在沒有佩戴眼鏡,但是也不妨礙她能看清這個小診所的環境有多寒酸,沒錢的苦處她上一世生病住院的時候已經看的夠多了……文卿輕輕嘆了口氣,現在有這麼一次重來的機會,她肯定不會再讓自己落到上一世那樣的下場。
她狠狠擦了一把剛冒出來的眼淚,打算好好找找她的東西,翻來翻去,除了枕頭底下有兩本《知音》和《讀者》,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這兩本書嶄新,內容卻是很多年以前的,看起來有些煩悶。
這會兒正是夏天,診所裡連個空調都沒有,一個吊扇“吱喲吱喲”的慢慢轉著,燥熱的天氣裡,文卿整個人透著寒氣。她半坐起身,把兩本書拿在手裡,雜志封面妝容古老的黃衣女郎笑的開心,下面《風雨飄搖時有太陽出世》的標題醒目,但是她的太陽又在哪兒呢?
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眼淚。
“哎,你這丫頭又哭什麼呢?”
一聽這不耐煩的語調,文卿腦海裡反射性地出現了媽媽陳潔皺起的眉頭,她抬起頭,突然愣住了——
陳潔年輕了非常多,感覺只有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眉宇間的刻痕和眼角的皺紋都沒有那麼明顯。她穿著廠裡發的工服,深藍色的工裝幹淨整齊,手裡提著些蔬菜和肉類,像是剛下班回家一樣。
文卿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媽媽的這幅打扮,爸爸文勝國在九零年下崗之後,媽媽繼續工作到九七、九八年左右,整個廠子就因為效益不好進行了股改,家裡拿不出廠子要求的風險金,媽媽也下崗了。
“媽……”
陳潔累了一天,換班早下班來診所又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就總覺得心中有氣,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會多麼好聽:“你都上初中了,不就是發個燒嗎,哭給誰看呢?”嘴上嫌棄著,手裡卻拿出了幾個香蕉,“給你買的香蕉,吃吧。”
初中?文卿擰了下眉頭,剛想開口說什麼,可是又覺得自己的經歷太過離奇,沒有敢開口再跟母親說什麼。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今不管是真實的也好,還是夢境也好,多和親人待一天,也是好的。
她接過香蕉,默默剝開吃著,陳潔看她藥液快要滴完,幹脆坐在了床邊,母女倆對坐無言。
文卿吃完香蕉,剛想說點什麼,陳潔突然抓起她的手,三兩下扯開膠布,熟練地拔出了針頭,然後起身出去結賬了。
文卿按了一會兒手背上的藥棉,看沒怎麼出血,就彎腰去穿鞋。陳潔回來之後,走到她身邊拿起買的蔬菜瓜果,站在一旁等她,看她一隻手穿得困難,不耐煩地嘟囔了幾句,蹲下身拍開她的手,幫她把鞋子穿上。
兩人並肩出門,陽光耀眼,文卿不自覺地眯起眼睛。陳潔少見的沒有催促,等她適應之後才抬腳走人。
文卿看著眼前的景象心情有些複雜——低矮的平房,狹窄的石子路,高大的行道樹,不遠處的六層小樓房,這是父母工廠的家屬區啊。
“媽,現在是哪一年?”
陳潔回頭,蹙眉看著怪異的女兒,回道:“97年啊。你想什麼呢?”
文卿對媽媽的問話充耳不聞,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彷彿莊周夢蝶般的錯落感,她腦海中多出的二十多年的記憶,究竟是真是假?是她重生回了97年還是97年的她在夢中經歷了20年?
她呆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細膩的面板上既沒有歲月留下的薄繭,也沒有粉筆留下的幹裂紋路,這是一雙未長開的少女的手。她忘記了走路,直到陳潔不耐煩的拽了她的胳膊一下,才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裡面拉回來。
文卿被拖著踉蹌走了兩步,漸漸回過神來。她沉默的看著路上的一切,感覺虛幻卻又真實,記憶中寬敞的道路,高大的樓房,如今帶著二十年後的記憶看來,迷你的好像玩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