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在鳳鳴村活不下去了,為什麼啊?”那老頭子該是村裡的長輩,看樣子對廿七也挺好,這小孩為什麼要那麼說話。如果她不收這個徒弟,這孩子以後在村裡只怕也要遭上不少白眼。
長歌不明白。不懂就問,這可是現代學生的美德。她雖然融合了不少妖王本身的性格,但是還沒忘記自己來自哪裡。
廿七的黑眼珠動了動。
“我爹孃皆是修士,師從長鳴山,村中人很是尊敬。幾日前天火降下,魔族趁機起事,爹孃去探查天火之事,被魔族所殺,但也留給我不少寶物。可是我天生無法修煉,身懷寶物猶如頭頂懸上屠刀。我見您面善……”
廿七的話頓了一下,他大概也覺得說妖族之王面善是一件很古怪的事兒。但是他又堅定地說了下去。
“我想著,反正早晚都要死的,我無處可去,與其待在村裡等著人心變化,不如賭上一把。要麼死在您手上,要麼活下來。”
“你這是給我發好人卡了啊。”長歌感嘆。小孩對鳳鳴村有感情,又早慧,早就猜到自己的下場,偏生他就不想那麼過活,讓鳳鳴村變成自己想象的那樣,這才賭了一把。倒是有幾分主角的血性。
等等,主角。
“你想不想做主角?”長歌眼睛一亮,看著面前灰頭土臉的廿七,頓時蹦出了一個偉大的念頭。她沒看過《尋仙》這本小說,但是前期主角發跡的過程她也從室友那裡聽了一耳朵,與其等著不知道藏在哪裡的主角出來大開殺戒,不如她先造一個主角。
廿七卻是很平靜。
“您想殺了我?”
“不,以後你就知道了。你今天去我宮殿裡住,明天我再給你安排個地兒。”長歌又轉過頭去讓她的兩位部下停下即將開始的工作。
“我不辦收徒大典了,你們也別忙活,都幹自己的事情去吧。我想著,過兩天蘭芷和青佩也該來和我說她們是怎麼死的了。等這陣子過去,我就帶著廿七去人族找主角去。”
事實上,長歌的兩位女部下似乎更加敬業一些,只是傳音回來告訴了長歌她們夢見的東西,蘭芷甚至都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蘭芷是在給妖族士兵送補給的路上,被人族修士莫名其妙攔住殺死的。青佩則是為了保護長歌戰死。誰都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但是就像是隔著一層迷霧看東西,只能知道個大概。
當天晚上,長歌領著廿七去了自己的宮殿。妖族的宮殿都沒有名字,按照妖族的說法就是,我們絕對不學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族,隨隨便便一間茅草屋都要取名字。
長歌的宮殿是暗色調的,和她喜歡穿著的白衣湊在一起,一黑一白,冷淡得要命。廿七第一次走進長歌的宮殿,就覺得這座宮殿從主人到空氣都是冷的。
看見廿七的身體在發抖,長歌不由得感嘆妖族的身體堪比外掛。她將自己平時坐著的座位上的白虎皮取下來,披在廿七身上,然後一把抓住了廿七的手腕。
廿七擁有比正常人還要擁堵的經脈,經脈裡幾乎感覺不到靈氣,整個人虛弱得像是冬天的雪,落到掌心就怕融化了。
還真是個脆弱的孩子。
“你就在這椅子上睡一晚。我的床是萬年的寒玉,你更是吃不消睡。時候不早了,我們把事兒幹了,你早些睡覺吧。”
長歌說著,就從自己寬大的袖子裡取出了一隻小盒子,盒蓋開啟,上面是一枚瑩潤如玉的丹藥,空氣中寒氣漸重,那枚丹藥好看,卻也告訴人,它也許並不適合被吃掉。
“廿七,你是人族,我想用你,但是我又不夠信任你,這是青佩做出的天生丸,食用之人會進行一次簡單的洗筋伐髓,修為大增,當然每三個月你就要服用一次解藥,才能壓制藥丸本身的毒性。”
還沒等長歌說完,廿七就一把抓住那顆天生丸吞下去了。
長歌盯著披著虎皮的廿七,廿七低著頭,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長歌又一次握住了廿七的手腕,經脈還是如她之前所看到的那樣混亂,倒還真是奇了怪了。
“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廿七低聲回答,“沒有。”
“那好吧,有什麼不舒服,就先忍著吧。”長歌一想起自己賊好的睡眠質量,就覺得就算是廿七喊得和打雷一樣,她也不一定聽得見,索性不要給他希望。
等長歌走後,廿七這才捂著胸口慢慢在長歌的那條大椅子上躺下。如果他沒有聽錯,妖王長歌和她的部下是在尋找一個叫做主角的人,恰好,他今天知道了原來自己就是《尋仙》這本小說的主角。
妖族和魔族在劇情發展之後會做出捅破天的事情,身為主角,廿七的正義感必然是有的。見過魔族屠殺之事,廿七心中帶著燃燒的恨意。他想,如果他早早地在妖族臥底,或許之後的浩劫就不會發生。
只是這妖族的王上和護法們都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樣了。
算了。廿七想著,當務之急是盡快修煉,自己早日強大起來,為自己,為這個世道活下去。
在開始的時候,主角會從降臨的天火中找到一份可供修煉的殘卷,用殘卷煉化了天火來鍛體,從而從不能修煉的廢材變成了天才。廿七的衣袖裡掉出一份東西,他望著那份殘卷,突然發起了呆,他好像記得,天火被長歌降雨熄滅了?
第二天早上,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在這大殿之中,照舊寒冷陰暗如冬夜沒有月亮的夜晚。有侍女輕手輕腳地進門來點亮油燈,頓時大殿亮如白晝。妖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影,侍女彎了彎腰,又如來時一般輕巧地出去了。
廿七昨夜也就睡了一兩個時辰,他接受的東西太多了,出現了和長歌當初一樣的頭疼狀況,那張俊朗的臉,此刻都是蒼白的。
長歌這時也起床了,一襲白色長裙配著剔透碧綠的玉佩,她垂落著頭發從內室中走出來。
“廿七,你怎麼了?”
長歌的聲線是那種似是山泉水流淌的清脆,在沒有刻意壓低的情況下,甚至帶著一種小姑娘的嬌憨。
廿七抬起頭來,妖王長椅的位置會比別的地方更高一些,裹著白虎皮的小少年呆呆地抬起頭來,他甚至能俯視長歌。長歌的眼睛很亮,廿七彷彿看到了和爹孃一起看星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