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離開後,傅紫率先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野哥,你別找她了。”
賀藍瞪了傅紫一眼,這笨蛋!讓她別說別說!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廂遲野在手機上摁了幾下,冷不丁問賀藍:“鄧東出來後找過你?”
“啊……”賀藍一陣心虛,半晌點點頭,又連忙認錯:“東哥問我你現在在幹什麼,我就提了一嘴酒吧那事,但我真的不知道他……”
“我靠你這個傻逼!”傅紫又驚又怒,“我說你這嘴除了吃和放屁還會幹啥?!”
賀藍臉一下就綠了。
遲野咳嗽了聲:“傅紫,你先回去。”
傅紫登時哭喪了臉:“野哥,我……”
遲野淡聲重複了下,“回去。”
聲音不大,卻很有效果,傅紫乖乖走了。
賀藍終於解了層高壓束縛,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床上疲倦和蒼白格外明顯的遲野,道:“你跟初衍真的斷了?”
遲野沒應,徑自道:“鄧東這些年在牢裡幹了不少事,他知道的不少。但城東畢竟不是五年前那個城東了,你這兩天找幾個人盯著他,別被發現。”
賀藍疑惑:“他知道什麼?”
遲野:“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你照我說的做吧。還有你家那兒……鄧東去找過賀老了吧?”
“你猜到的?敢情你這幾天不睡覺就琢磨這事兒呢。”賀藍搖搖頭:“鄧東來沒來過我不清楚,你知道那老東西,這幾年防我跟防賊似的。”
說到後半句,賀藍臉上露出隱隱的不屑。
在旁人眼裡,他是賀家的小公子,錦衣玉食捧在手心兒裡長大。但這世界是公平的,人前嘗到多少甜,人後就要吞下多少苦……不,也許更多。
賀藍是私生子,兩歲多的時候才被帶回賀家。可賀老偏愛長子,對這個小兒子並不如何上心。不過這幾年,隨著賀藍投資的e愈發壯大,逐漸引起了賀老的戒心。
鄧東入獄前在城東是除霍樂以外的第二大地頭蛇,鄧東人狠,但善交際,與賀家主人交情匪淺。
鄧東靠打出名,手下培養了一批跟他一樣暴戾好鬥的年輕人。後來鄧東遭到報複意外入獄,不少人投奔了霍樂,一部分去了賀家,還有一些不願再受束縛,離開一切組織從頭開始。
其中就包括遲野。
鄧東毒辣,選人自有一套法則。
上百個流浪在城東饑不果腹的孩子,為爭奪一口食物大打出手。打架最兇出手最狠的孩子,當然搶到得就最多。
每半年他都會從這些孩子裡挑出前五個,培養他們成為打手,輸送往各大娛樂場所,以此牟利。
而遲野,曾是鄧東最青睞的接班人,後幾年甚至親自教養。
這也是為什麼,在賀藍眼裡,鄧東幾乎把遲野當成了親兒子。
“小野,馬上到月中了。你身上這傷要是影響那什麼,我去跟老頭說說……”賀藍說著,瞅了眼遲野腿上的夾板。
“不用。”遲野垂下眼,一臉雲淡風輕,“前段時間骨折,賀老雖沒說什麼,但到底……再說了,賀程那情況,換別人上得出人命。”
賀藍緊蹙起眉,眼底有些不忍。
但他到底沒說什麼,又坐了會兒,起身走了。
關上門前,賀藍從縫隙裡看了眼遲野。
這麼多年,賀藍雖然和遲野是兄弟,但也必須承認,自己從未看透這個人。否則,他也不會一次又一次被他的堅毅淡然震驚,又為他遭受的苦難而心疼。
人常說日子雖苦,但熬著熬著就過去了。
其實不是熬過去了,只是習慣了。習慣把苦痛釀成蜜糖,和生活攪在一起,然後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