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輕的在屋裡坐一堆,林梅花就帶著小板凳坐在了林佳旁邊,林佳就喜歡在房簷下,太陽曬不著還有風,涼快。
說了幾句家常話,林梅花就附到了林佳耳邊,低聲道:“你知道不,楊家那個六斤他娘昨晚上吃耗子藥死了,現在家裡正鬧著呢!”
林佳拿著針的手抖了一下,六斤他娘,不就是昨晚上還跟她走了一段路的羅小石,她還說她一臉的病容,說老天爺不給她活路,這就死了?死得這麼突然?
見林佳愣著不說話,林梅花又自顧自地開口:“看來你是不知道,我早上在那邊就沒看見你,現在她孃家來了好幾個人,楊家說是她自己吃耗子藥死的,羅家非說是楊家怕她改嫁用耗子藥毒死的,我早上去看了一早上,才回來做飯呢!”
“這麼鬧,隊上沒人管嗎?”死了人可不是小事,除非兩家人預設了她的死因,要是有爭執,隊上肯定得管,嚴重的就要告到派出所那裡去了。
“管,怎麼不管,張老三和幾個民兵都在那呢,大隊長還在外面買化肥,這事還不知道,要我說啊,這家也是夠慘的……”
可不是慘嗎,楊家老兩口孩子多,可兒子就這一個,前幾個月兒子剛死,還好有個八歲的兒子六斤,現在六斤他娘也死了,以後就剩老兩口帶著一個八歲的孫子了,確實也是慘。
對於死人,林梅花這個年紀倒是不會害怕了,林佳也不害怕,就這麼討論了起來,林梅花一邊給鞋子鎖邊,一邊繼續八卦:“你說她會不會真是被毒死的,我看她那人性子有點軟,這男人都死了好幾個月了,就算是想不開,那也來得晚了點,要我說……”
“這,我也不清楚,這訊息還是你剛說我才知道的。”林佳說得有點敷衍,因為她心裡總是有點不安,不是因為害怕死了人,只是覺得這事不太對頭。
前不久她才在山上碰到了一對野鴛鴦,那女的還說什麼以後都不想這樣做了,她受不了這樣的日子,那男的卻一直說不行,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阻礙了……
昨天從那山上下來的羅小石說老天爺不給她活路,然後昨晚上就吃藥死了,雖然說那人好像不是寡婦,但是她丈夫是前幾個月自己跌下床死的,家裡到底有人沒人的,這也說不清楚。
林佳突然打了個寒戰,這事怎麼想怎麼不簡單啊!
林梅花自己說了半天,見林佳一直愣著,就拍了她一下,“我跟你說話呢,我說你這麼大個人,不會聽到這個還害怕,沒道理吧!”
“沒,我不是害怕,就是覺得人命太不值錢了。”林佳搖搖頭,手上的工作也不做了,她這心裡毛毛的,被自己的腦洞給嚇到了。
“誰說不是呢,我們這些人,就是命賤哦!”林梅花也感嘆,光說別人了,她這身邊也就只有一個閨女,以後日子還不知道要怎樣呢,說不定還沒人家只有孫子的好。
“要是兩家人一直都說不清,是不是得讓派出所來查啊?”
“那可能會,張老三那幾個就算了,整天就只能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人命的事肯定不行。”
人都死了,到現在也沒什麼風聲,估計沒人知道或者懷疑這事。林佳是不想摻和的,她又不負責管這種事,也沒有什麼一定要查出真相的好奇心,而且她只是猜測,也許只是巧合,她就是以前電視看多了,現在有點大事都喜歡陰謀論。
就算是派出所來了,肯定也查不到什麼東西,真實的世界可沒那麼多神探,就是沒有疑點也能找出疑點來,想知道羅小石到底是自殺還是被毒殺,估計都很懸。
“查不查的,其實跟我們關系不大吧!”林佳心裡不好受,嘴上卻說的無所謂,林梅花也點頭。
羅小石死的事情是今早上才傳出來的,吃耗子藥死雖然算是一件大事,但是也不算特別稀奇,畢竟一年得死好幾個人,這事沒有到全隊人關注的地步。
但是她孃家來人之後,這事情就升級了,原本大家說的自殺被懷疑是他殺,一直爭論不休,然後因為大隊長不在,就請來了民兵連長張老三。
可兩家人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張老三也懵圈了,人都死了,誰知道平時楊家日子怎麼過的,到底是自己想不開死的,還是過不去下去被婆家逼得死的,或者是被婆家給毒死的,這問誰去,死人又不會說話。
但是派出所不是這麼好去的,楊家不想,羅家也不想,所以就一直耗在那裡了。傍晚林梅花又去看了一次熱鬧,羅小石倒是由她一起嫁過來的姐妹給打理好了,但是事情還是在那耗著,棺材都沒讓進。
林佳聽林梅花說了這些,雖然心裡有些猜測,但是一直都沒有去看,這估計又是一灘渾水,沒有必要她還是不想去趟了。
家裡的幾個人也都在關注這件事情,但是他們和林佳一樣,都不愛去看熱鬧,每天就由林梅花實況轉播。
羅小石死的第三天,他們還是沒有找派出所,屍體都要不行了,實在是沒辦法,在大隊的幹預下,兩家達成了一致意見,把人放棺材裡埋在墳山上了。這還算是待遇好的了,要是再不行一點的人家,直接就拿著草蓆一裹埋下去。
羅小石下葬的那一天,差不多沒有下雨的均西縣終於下了一場大雨,足足從下午下到了夜裡。第二天都沒來得及撒下週國慶千辛萬苦才買來的化肥,全隊的人就都去地裡理水溝去了,要是莊稼一直被泡著,和不下雨也沒什麼區別了,結果都是莊稼減産,明年餓肚子。
後面又施肥又除草的,又是忙了好長一段時間,這農忙才算過去,但是下的雨除了那天之後,就又沒有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