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設手裡的本子剛摞好,就聽到一道好聽的聲音在問他。
他抬了抬眼,見對方濃眉大眼,除了剛才的羞澀外,如今也是落落大方地看著自己,在腦海中微一思索,肯定地說道:“你是杜知青吧。”
杜鵑點點頭,從張建設手裡接過本子:“隊長叔和大娘他們都下地了,家裡就秀秀姐帶娃呢。”
已經開春,地裡有活了。
好在還不算太忙,大人都能應付地過來若是這些人想要讀書認字,就把時間定在晚上。白天的掃盲班依然繼續。
只是最初一段時間過去後,杜鵑已經不滿足只讓他們認識自己的字,這樣是不夠的。她就花了錢讓人去買了本子,平時空閑的時候就抄寫小學課本的知識。開始的時候,只是她一個人瞎忙碌,後來白玉英知道後,把這事當著知青點的人一說。不管大家心裡面怎麼想,反正就連最不愛那筆寫字的陳德生從外面跑回來後也會幫著抄寫一些。
去田地的路和掃盲班那邊,也算順路。
張建設就和杜鵑走在一起。
遠遠的有地頭上的人看到,好奇地說道:“這是不是杜知青物件?難道也是個當兵的?”
旁邊的人聽見了,抽空瞅了一眼,立刻喊道:“那不是建設嗎?隊長叔,你家建設回來。張建設當兵回來了。”
張大娘手一甩,扔下丟草的鐮刀,哇哇叫著往田坎前面的道路跑去。
杜鵑見狀,同張建設說了一聲,抱著小本子離開。她上課的時間還沒有結束,原本就是先前準備的東西孩子們學得太快沒東西學了,就提早把這些小本子發下去。
張建設還沒來得及道一聲謝,張大娘已經撲到懷裡,哭喊道:“老兒子你可回來了。娘哭啊,秀秀可憐啊。”
李月娥和張隊長慢了一步,看到母子二人哭泣的樣子。李月娥悄悄扭過頭,抹了眼角的淚水。昨天從鎮上回來,就像白玉英說的那樣,家裡人開誠布公的說了各自的想法。這才知道張秀秀過得有多苦,她早就後悔了,可她的婚事當年本來就鬧得沸沸揚揚,再鬧出什麼事情的話,會讓一輩子愛惜臉面的張隊長和張大娘難堪。而張秀秀也在事後知道,除了最開始的聘禮,每年她回家送來的禮,最後都被張大娘折了雙倍的錢讓張紅軍第二天送回去給陳母,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張秀秀在陳家過得舒服。更別說,私底下張紅軍的貼補,這些本來李月娥是不知道的,按理來說應該生氣,可她和張家感情不同,又是去過陳家,知道小姑子這是嫁入狼窩受苦去了,心裡疼惜。
一家人都盼著張建設能早早地回來,早點把張秀秀離婚的事情給辦了。
這邊想著,張建設就突然回來了。
哪怕事前已經從陳錦州口中知道,張大娘依舊激動地不能自拔,好在最後還是緩和下來,一家人告了假,先回家裡去。
地上的事情暫時交給馬得糧和大勝爹他們。
村裡人也能理解。
等張家人走了後,才有人問起大勝娘:“聽說建設回來不走了?這不是升官了?”
“應該是吧。反正工資是漲了。”大勝娘笑了笑,具體的張家人嘴巴嚴不說,就是張建設回來東北軍區的事情,還是村裡小孩子從喜子的口裡知道的。
“那這回回來,可不得結婚了。”
“對啊,對啊。紅軍都兩個孩子的爹了,建設還沒有結婚呢。”幾個婦女聚在一起,走向就不可抑止地到了談婚論嫁上面。
大勝娘聽了只是笑笑,並不插嘴。
她家裡反正就大勝一個人,對張建設沒有一點念想。何況張隊長對張建設要求高著呢,往後在城裡找個媳婦的可能性都比村裡大,說不定還找同樣是當兵的。反正她不怎麼看好這些鄉鄰介紹的侄女外甥女這些。
舒曼從鎮上回來後,就知道張建設已經回來的訊息。
倒是覺得巧了。
陳錦州才走,張建設就回來。
“那張秀秀的事情,應該要解決了吧。”白玉英無聊地問道。她離開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定下來,只差最後幾道手續。
可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出岔子。
於是白玉英只能被困在知青點裡,哪也不去。
本來知青點還挺大,再不行,村裡還能逛逛,但一出去總是能看到郭世寶如影隨形般地出現。
好話重話都說了,對方不聽。
幾次,白玉英都要把自己要走的事情說出去。
只是白父走之前再三吩咐過白玉英,這事絕對不能讓郭世寶知道。他已經害怕了任何意外也不敢高估一個人的心理底線。
在紅旗村的時候,郭世寶可能竭盡全力幫助白玉英。
可要是白玉英要走呢?